“养儿防老,你这儿子不是让你养老了吗?”
“是,能为陛下而死,是李游的福气。”
太后一笑,“李游的手书,可得用好了。”
“那是自然,有了这封手书,督察院也该清楚,这真相是什么了。”
督查院内,左都御史章松茂和右都御史正看着李游的手书,心惊胆战。
“他一个太监,怎敢攀诬陛下?”章松茂气愤不已。
谭敏接话,“且贞兄这话,我就不太明白。那一日司礼监的太监为证,李游确实说过这些话,可这些话丝毫不涉及陛下,李游如今为保全陛下名声而亡,陛下如今没有旨意,如此,绝非仁君。”
御史上可谏昏君,下可谏群臣,谭敏这话,便是字字珠玑。
“单凭一个秉笔太监的手书,丹清兄便认定君王不仁,可是草率了些?”
且贞,章松茂的字,丹清,谭敏的字。官场上永远都是这样,表字间的客套,只是为了掩盖彼此之间的虚与委蛇。
“且贞兄,李游这手书说得清楚,司礼监所言,乃是忧心于陛下,可陛下不信,李游这才以死明志。”
章松茂拿起手书抖了抖,“这封手书我可不这么认为,李游书中写着‘奴才近日言行不当,深感忧虑,司礼监之言,一心为君’,可谁不知李游乃是冯全的干儿子,这冯全又是太后的人?说到底,这李游是不是陷陛下不仁,也不好说啊。更何况,这手书是不是李游所写,谁能证明?”
章松茂三言两语,将此事拉倒党争上,底下的御史官员也不敢轻易表态。
毕竟,激愤不要本钱,可表了态度,日后可是要担干系的。
督察院两党的人,因为一封手书争论不休,泰行宫也收到了消息。
颜玉锵听到宁安的回话,冷哼了一声,“太后果然打算借此事拉下礼部,还能连消带打的除了司礼监。”
“颜相,眼下该如何是好?”
看了一眼萧旭尧,颜玉锵跪下行礼,“只怕陛下失德的消息,已经传出了皇城,明日,右都御史必然会弹劾礼部与臣,说我们不能警醒君王。”
“清客可是请罪?”
“臣无罪,自然不会请罪。”
“那明日清客如何替朕护住礼部?”
颜玉锵长叹了口气,“陛下,太后能利用李游之死做文章,陛下自然也可以。李游既然说,一心为了陛下,那臣以为,他就不会让人诬告陛下。”
四目交织,萧旭尧笑了一声,“颜卿,好手段。”
“臣请陛下恕罪。”
“颜卿只是维护朕的声誉,朕又岂会怪罪颜卿。既然如此,颜卿便放手去做,宁安,颜相要你做甚,你就去作甚。”
得了明旨,颜玉锵对着宁安道,“让人去传,李游的死,乃是陛下不满他当日所言,这人才畏罪自杀。”
宁安疑惑的盯着颜玉锵,“颜相?”
“置之死地而后生。”萧旭尧笑着道,“这一招,颜卿用的妙啊。”
宁安被点醒,立刻退出泰行宫,让手下信得过的人去散播这个谣言,一定越大越好,最好让皇城人尽皆知。
等宁安走后,萧旭尧看着颜玉锵,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鸷。
“颜卿以为,带走李游是谁的人?”
颜玉锵声音极为平和,“太后的人,想来太后也知道,李游活着,就是威胁。”
“宁安如今没有护住李游,颜卿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赌,赌李游的手书是假的。”
“颜卿为何如此笃定?”
正在这时,冯全在殿外求见。
“奴才参见陛下。”
“你那干儿子死了,你还有空替太后当差?”
冯全尖着嗓音,一脸谄媚,“陛下,那李游是奴才干儿子不假,可奴才如今拿者大渝的俸禄,自然不能因为私情而误了大事。”
“你来作甚?”
冯全盯着跪在地上的颜玉锵,“太后听闻颜相随着陛下回宫,挂念的很,特命奴才来请颜相。”
萧旭尧手中的奏章直接砸向冯全,“狗奴才,你没长眼睛吗?颜相正在和朕议论国事。”
冯全立刻叩头,“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颜玉锵也叩头道,“请陛下恕罪。”
萧旭尧冷眼盯着二人,并未出言。
冯全这才道,“颜相既和陛下论国事,那奴才便去回了太后。”略微钝了一下,冯全又道,“颜相,太后可是记挂着您。”
“冯公公,太后美意,本官自会去谢,冯公公既然当大渝的差事,可别因为李公公,没了轻重。”
“颜相莫要打趣奴才,李游再怎么说,也不是奴才的亲生儿子,奴才自然不会因为他失了轻重。”
冯全咬重亲生儿子这几个字,挑衅的看着颜玉锵。从进殿门开始,他就失了君臣之礼,可他此次来,又不为君臣之礼。
萧旭尧看着二人打着哑谜,声音低沉,“冯全。”
冯全将手中的拂尘抖了抖,对着二人一一行礼,“太后的话奴才已经传给陛下,传给颜相,奴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