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避孕套”三个字,金德德像是抓到烫手山芋,一股脑扔到了桌子上。
“扔掉,扔掉!我才不需要这个!”小媳妇很抓狂。
这会儿杨大嫂已经走了,大过年的出门扔套套也不合适,万一碰到熟人,解释起来又会闹笑话。温律年只好先把东西拿起来,收进柜子里。
动作间,他随手掂量了一下,好家伙,满满一大袋。这是把他们过去五年没领的,一次性补偿式地发过来了吗。
德德见他这样,脸更红了,“温律年,你还看!”
温律年知道德德害羞,赶紧关上柜子,忍着笑:“好,我不看。”他又道,“饺子熟了,我先盛给你吃。”
其实,每次德德脸红,温律年总会忍不住想起,他们刚结婚的那一晚。
那一晚,两个楞头青,一个如痴如醉,一个羞羞答答。不过,德德也不完全是害羞,她毕竟没有经验,对即将要发生的事,多少也存着好奇。
而温律年每每回想,就懊悔得不行。如果那一晚,他再耐心一些,再温柔一些,肯定会给德德更好的体验。至少不会吓到她,更不会让她以后看待“夫妻生活”,像看待洪水猛兽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可那时候,他自己也是个零经验的毛头小子,理智沦陷在本能的欲望里,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温律年尝试着科普:“其实,避孕套不仅可以用来过夫妻生活,还能密封容器,做皮筋。在野外,注水后,甚至可以做放大镜……”
德德差点被饺子馅呛到,她咳嗽着放下筷子,恼羞成怒,“温律年,不许你再提那三个字!”
温律年赶紧停下,递水给德德喝,“好好,你别急,我不提避孕套这三个字。”
德德:“……你还说!!”
一顿年夜饭,磕磕巴巴总算吃完,温律年洗了碗,正好八点。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准点开播了。
今年的晚会非常特别,这是电视台第一次,以现场直播的方式办春晚。
主持人有演员,有歌手,还有相声大师。尤其大师们,临场发挥,一个个现挂,把观众逗得哈哈大笑。
最重要的是,电视台预留了四部热线,人民群众还能打电话,直接点播节目。德德家里没有电话,依然觉得这样的春晚才好看。
她早早洗了手和脚,换上居家的棉睡衣,坐在沙发上,紧紧盯着电视,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温律年怕她用眼过度,在电饭煲里煨了一碗银耳汤,每过两三个节目,就提醒德德去喝。中间怕她冻着,还取来棉被,让她裹着,像个胖乎乎的小雪人。
德德的心思全在首届春晚上,确切地说,是在主持人和演员的时髦穿搭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家的电视机是黑白的,画面总是灰扑扑的,连人家衣服的颜色都看不清楚,再漂亮也要打折。
德德只能凭经验瞎猜,“女主持的衬衫,肯定是大红色的。红色的好看,过完年肯定会流行起来的。”
温律年点点头,“应该是红色。”他想,等缝纫机赚到钱,一定要尽快把家里的电视换成彩色的,最好电话也安上。
过了一会,有位女歌手登台,唱了时下最火的电影主题曲。
德德又兴奋了,“这个歌手,身上穿的毛衣,我也有诶!我的是白色的!”
和普通人撞衫只会尴尬,和大歌星撞衫就不一样了,那叫英雄品味略同。德德恨不得现在就跳下沙发,去翻柜子,找出来穿上臭美。
温律年急忙按住她,“别乱动,容易感冒。”
德德只好作罢,她看了半天,又忍不住道,“唱歌的女同志,发型也好看,赶明儿我也要去烫个波浪卷。”
“啊?”温律年愣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好”字,那语气,那表情,要多违心有多违心。
春晚整整直播了四个小时,中间还穿插了武术、杂技和魔术。
看到夜里十点多,德德实在熬不住大夜,偏偏春晚又插播起了电影片段。
德德又看了一会儿,眼皮已经打架了。
她强撑着尬聊,“温律年,发明电影的人,怎么这么厉害啊!能把想象变成画面,还能把现实的声音和影像刻在带子上,想看哪段就播哪段!你说,电影里的人物,知不知道他们只是一个固定的角色,无论怎么播,结局都已经注定了呢?”
温律年愣住,似乎觉得她“胡思乱想”也蛮可爱。
他轻声回答,“或许一切都已经注定,也要用心经营每一帧的片段。这样串联起来的人生,就算跳不出大框架,也会非常有意义。”
德德似懂非懂,思维突然跳跃了一下,她伸出手:“温律年,我的画呢?你还给我。”
温律年没反应过来,“什么画?”
德德指了指客厅墙上的山水画,“那个,但不是那个。”
奇奇怪怪的,但温律年听懂了,她说的是他们结婚时,温律年挂在墙上的那副素描,画里正是结婚前的德德。
素描画得很生动,惟妙惟肖。然而结婚当晚,温律年匆忙入伍,他留下了一切东西,只带走了妻子的画像。
“所以,我的画呢?”德德催促。
温律年手心颤了颤,“对不起,那幅画弄丢了,是我没保护好它。”
德德:“是丢在战场上了吗?”
温律年撇开脸,“是。”
“好吧,我原谅你了。”德德遗憾地叹口气,“你要重新画一张给我。”她就是认定,那张画一定是温律年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