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奈何谢玦那段时日失忆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翁父也就暂时把他留了下来,后来见他会识文断字,还会拳脚功夫,就留下他暂为县衙的捕快。
翁父是边陲小县的一个小知县,为官清廉,为人正直,可这辈子做过最不正直的事情便是以恩要挟谢玦娶了自己的女儿。
翁璟妩为知县之女,因在云县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男子,第一次见谢玦之时,便有了少女情丝。
偶尔与谢玦见面,情丝越缠越长,最终倾心难以抽离。
翁璟妩母亲柳大娘子看破了女儿的心思,便让丈夫去探了谢玦的口风,探他可愿娶他们的女儿,为翁家婿。
但谢玦却是一口回绝了。
翁璟妩知晓自己被拒后,郁郁寡欢。柳大娘子不愿见女儿如此,便带着她去寺庙上香,顺道散散心。
可谁曾想竟会在上香的时候遇上了知府,那知府三十好几的年纪,正妻死了多年虽未续娶,但家中也有好几房的小妾。
不过是一眼,便相中了年轻貌美的翁璟妩,派人来打探消息,问是哪家的闺女。
柳大娘子早知他是知府,生怕他对自己的女儿动了心思,便谎称女儿早已定亲了。
可谁曾想这事竟还没完。没过几日知府就以巡查为由来了县衙,询问翁家姑娘许的是哪家公子。
翁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如珠如宝捧在手心上,怎可能会把她嫁去给老男人做续弦,但也不忍女儿随便嫁了个不喜的男子。
情急之下,也就想到了谢玦。
辗转一夜后,终还是以恩要挟他同意了这门婚事。
那时翁璟妩不知道这事,只当是谢玦对自己也有些感情的,所以才会同意了这门亲事。
成婚后不久,她不经意从母亲那处知道了他并非自愿娶自己的事实,
许是她心里愧疚,所以自那时候起,她在他的面前便小心翼翼了起来。
可若是那时便知道谢玦不仅很快就会恢复记忆,而且还是侯爷的身份,她决然不会煞费苦心地维持这段婚事,而是会与他和离。
成婚不过三个月,谢玦便恢复了记忆。
虽恢复了记忆,却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先写了信到金都。
等翁父翁母,还有翁璟妩反应过来的时候,永宁侯府的百人行伍已经到了县衙外。
那时他们方知谢玦的身份竟是永宁侯。太后是他姨祖母,皇帝是他表叔,这身份无比尊荣。
翁父后悔强迫他娶了自己的女儿。
翁璟妩后悔没有在知道父亲以恩要挟他娶她的时候,就断了这么婚事。
如今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下子,那谢玦已成了他们高攀不起的贵胄。
翁父不过是个掌管着小县城的知县。身为穷乡僻壤的知县,哪里见过什么侯爷,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知府。
翁父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女婿是永宁侯而沾沾自喜,更没有因为能傍上皇亲国戚而觉得自己将会飞黄腾达,反倒忧心忡忡。
他生怕谢玦不记相救之恩,只记得他挟恩要挟,从而报复他们这一家,又或许抛弃自己的宝贝女儿。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让人忧心。
翁璟妩在知道夫君的身份后,便沉默了一日,晚间谢玦依旧回了房,她背对着他一句话也没有。
一夜未眠,早间在他起来的时候,翁璟妩声音沙哑的道:“我们还是算了吧,和离了罢。”
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声音。
须臾之后,才传来谢玦那一如既往平淡的语调:“我朝律法,无故不得休妻,再者岳父与我有恩,更和离不得。”
话到最后,他又道:“你放心,成婚前应过岳父说不纳妾的承诺也依旧作数。”
不和离,只是因无故不得休妻,且要还恩。这话说得明白,他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从成亲到现在仅仅两个月,她自认是相处时间短,感情要慢慢处出来的,所以心头还抱着些许期待,随他入了金都。
可到底还是她把未来想得太美好了。
谢玦三年如一日,性子都未曾变过,她也未曾体会到自己是被丈夫爱护着的。
不仅如此,还有就是这金都这侯府的日子,过得让人憋屈。
天子脚下,无论富人贵人,亦或者是一贫如洗的穷人,对小地方来的人都有一股子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从踏入侯府的那一刻起,她也就成了旁人口中从边陲小城来的,不知礼数,不知规矩的粗野女子。
哪怕已经过去了三年,这种歧视与鄙夷依旧存在着。
她在这侯府过得着实沉闷。
更别说那谢玦的祖母,侯府的老太太日日给她脸色瞧,怨她生不出孩子且还不让孙子纳妾。
可谢玦不纳妾,是因他守诺、成婚时他在父亲面前立过不纳妾的誓言,至今他也未有毁诺的打算。
再说子嗣这一块,她入府时便已有了身孕,但因那时初来金都,身体的不适只归于水土不服,再者老太太要给她立规矩,所以安排了两个老婆子来教导她各种礼仪。
哪怕她身子不适,那两个婆子也依旧是满嘴阴阳怪气的话。她那时年纪轻,皮子薄,且不想被人看低,便强忍着身子的不适也要去学规矩礼仪。
可五六日下来,孩子愣是被折腾得没了。
老太太愧疚过一段时日,但多年抱不上重孙,便又开始折腾了。
老太太也不想想孙子一年到头有多少日是待在侯府的,不怪孙儿便罢了,倒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翁璟妩的身上。
这样的日子,如何能过得快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