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呀。”默了半晌,宋初夏才喃喃道。
虽然她打心底里不愿承认,但也无法抹去这个时代明晃晃的局限和不公。
宋怀远一直想要个男孩儿,却和李氏连续生了三个女孩儿,多少有些郁闷。
宋初夏觉得他这般倒不是全然的重男轻女,她这个爹是个极自私自利的人,看重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儿子或女儿,还是其他什么人,统统没有他自个儿来得金贵。
大晋同宋,凡士子和考生都能被尊称一句秀才,但和宋又有所不同,这里其实是有秀才科的,想要成为真正拥有乡试资格的生员,还得考过秀才科才行。
宋怀远在学堂里,也算得上是拔尖儿的那撮好苗苗中的一员。十五岁那年考得童生,家里人莫不是欢欣鼓舞的,直以为他们老宋家要出个文曲星了,不到天黑就发起了一人中举、全家鸡犬升天的大梦。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没过多久,这颗冉冉升起的文曲星就被院试给无情地敲落了。
他没考过。
宋怀远哪里能服气?又试了几年,仍是屡试屡败。
从年少得志到青年失意不过须臾数年,再后来,宋怀远就成了如今这副人憎狗嫌的模样。
他对功名有执念,对科考有心魔,想着自己是做不到了,但还可以子承父志呀!毕竟大晋只许男子参加科考,如此他便卯足了劲儿想生个儿子。
宋初夏自然是看不上这些狗屁规矩,女孩子怎么啦?从前她身边的优秀女性可不要太多,半点不输给男子。
然而,这里终究不是现代。
江澈哪知他不过对自己分析了那么两句,宋初夏这心思就兜了几个大圈。
他见她半天不说话,说话又只说了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还以为她要拒绝他。
一时神色便有些闷闷的。
倒是个乖巧的孩子。宋初夏眼珠子转了转,在心里嘀咕道。
乡下人对宗族和香火传承的看重远超城里人,没有男丁的人家日子都不会太好过。虽然她们家如今连田产都没有,但住的屋子却是她爷爷当年修缮过的,村里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眼热着呢。
宋怀远靠不住归靠不住,可一旦他不在了,村里的宗亲们保准会把她们母女几个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宋初夏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弟弟,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但生育的苦林氏已经吃过三回了,她自是不愿她再吃这苦头了,家里没有男丁不要紧,她会努力让她们过上好日子的。
但如果……有个白捡的现成的男丁呢?
宋初夏审视着这个小男孩。
年纪小小,可塑造的空间很大,很好;身子是弱了些,但胜在乖巧机灵,不错;漂亮是漂亮过了头,但谁说她们老宋家就不能祖坟冒青烟,基因突变出了个优秀因子?
她们家两三代人没在小枣村生活,村里人和她们的关系本就疏远,不似对别家那样三姑六婆家里的鸡下过几个蛋都一清二楚,哪里能知她们家究竟有哪些亲戚?把江澈带回去,说他是宋怀远在县里的表侄儿,没了双亲,此后就养在她们家了,也不是行不通。
宋初夏心里还有一个念头,她并不打算在这个时代成婚生子,把江澈当作弟弟养大,日后若姊妹出嫁了,她和林氏不也能有个依靠?
她不是个沉溺纠结的人,想通了便立刻做了决定。
“好,那你就跟我回家吧,我的表弟。”宋初夏朝江澈伸出手。
江澈没想到她竟同意了,一时有些愣神,也学着她伸出手,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宋初夏一把握住,和他进行了个握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