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他只是要进桑越的卧房。
桑越说过可以进去的……
云涅看着桑越,一边用眼神确认,一边横着向内移动。
一步一步又一步,走得格外慎重。
桑越忍着笑,也往里走。
不然还能怎样?进到卧房深处,不仅有一条很长的路,还有一段台阶呢。
他不配合着向内,云涅能把脖子扭断。
“我进来了。”
在走到中间的时候,云涅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桑越点点头,温声道:“看到啦。”
于是云涅抱着被子继续向内。
“我上去了。”
在走到台阶下的时候,云涅又说了这样一句话。
桑越依旧很温柔:“上去吧。”
于是云涅抱着被子走上台阶。
越往上,越有清澈微光出现。
这不是用阵法人工创造的光芒,而是自然的,清凉又美丽的月光。
站上来的时候,云涅不由仰头屏住了呼吸。
他第一次来到桑越的卧房,第一次发现,原来桑越住的地方,竟如此简单朴素又梦幻美丽。
这里到底是哪里?
上方聚拢的尖顶缺了那个尖,取而代之的是个圆形天窗,几根枯枝从窗口探头。
一轮皎洁的弯月悬挂在上空,银辉透过天窗倾洒,照在下方平整光滑的白玉床上,似覆盖了一层碎雪,是霜染白了整片天地。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云涅回头,看到桑越长袍曳地款款走来。
他赤着脚走过无尘的台面,经过少年身边,三千青丝如有生命般流连着拂过。
他转身坐上一床碎雪,长袍翻飞如鹤羽,青丝绕绕如墨漪,月光清浅,疏影横斜,佳人风华绝代如谪仙。
云涅抿着唇,一时看得出神。
桑越向他伸手,引诱似的问:“想做什么呢?不说可不行。”
这似乎是陷阱,是个明谋,让云涅无法逃避,也无法撒谎。
云涅轻轻呼喘一下,眼神越来越坚定。
是桑越准许过的,是他给了他勇气和底气。
“想和师父,一,起,睡。”
字字咬的清楚,云涅抱着被子郑重其事地说着。
而这个要求,同样被纵容了。
“好,师父陪你。”桑越含着笑,声音温柔的像一片静谧湖水。
于是下一秒,云涅抱着被子冲过去,正准备把被子放到床下,就被桑越捞了上去。
云涅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被子被放到玉床上面,桑越轻轻拍了下被面,对傻乎乎的徒弟说:“只有被子对你来说可不够。”
于是云涅又晕乎乎地回去找自己的枕头。
竟然可以和师父睡一张床,本来只是想,能睡到床边,很近很近地嗅到师父的气息就足够了。
可是被子已经放上去了。
云涅无法把它扯下来,舍不得。
云涅的卧室和桑越的卧室不太一样,他的房间被布置的很温馨,很明快,这个风格也延续到了床具上。
等云涅抱着绣彩色小鸟的软枕回来的时候,他发现,那张冰冷的玉床上,已经铺上了柔软干净的褥子和床单。
桑越侧躺在一旁,月光笼罩着他和那床粉色碎花小被子。
有些微的不搭,又有很多的相映成趣。
云涅钻进被子里的时候,舍不得闭眼,桑越就捂住他的眼睛说快睡快睡,不然一辈子都要当小矮子了。
云涅只好嗯一声,乖乖闭上眼。
有桑越陪伴的夜晚,总是那么平静放松。
他睡着了。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夜好眠。
但桑越不会一直陪他睡,在他这种修为境界中,常人生理需求的影响已经不再那么深。
有的时候,桑越会拎一壶酒,捧一本书,在月下渡过宁静一夜。
有的时候,桑越会对着月亮发呆,长发垂在脑后,雍容优雅中生生带出几分呆滞。
还有的时候,他会趁云涅睡着的时候偷偷给他编小辫,或者出门去遛弯。
桑越看书的时候,云涅会悄悄离他更近一些,抓着他的头发睡觉。
桑越发呆的时候,云涅会爬起来看他,而桑越必定会狡辩自己在冥想修炼,云涅就盘起腿和他一起修炼。
等桑越悄悄玩云涅头发的时候,云涅就闭着眼睛装睡,任凭他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这些全都是不为人知的,更私密的桑越。
除了自己,应该没有人再见到过桑越这样子了,毕竟洞府内只有他们。
云涅如此想着,就觉得这样的生活特别满足。
如果能一直维持这样的生活就好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外人,也没有任何波澜与风险。
结果打破这种生活的,不是外人,是桑越。
桑越忽然发现了一种十分可怕、十分糟糕且被他不小心忽略了的情况,以至于他不得不肩负起师长的责任,狠下心打破这种平静生活。
小涅……不能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