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爹,咱们要有自信!你瞅瞅你这土灶,我敢说除了你,没人想的出来!”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孙长贵坚守了许久的信念就这么崩塌了,但他却是突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可以像以前一样亲近韵儿,打心眼儿里就觉得乐,可又不想看花娘那得意样,板着脸道:“赶紧回你屋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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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花娘屋里的灯已经熄了,孙长贵坐在院子里,偷偷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碎花包裹,展开来小心翼翼的将里面藏着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夜还未深,月光照在面上已经泛黄的信纸上,闪闪亮亮的,竟有些迷人。
孙长贵将最上头的信纸拿到鼻尖嗅了嗅,年岁太久,已经没有了起初的味道,但他仿佛还能从中嗅到淡淡的桂花香气,过了许久,他才将信纸放了下来,在指间摩挲着。
这张纸,比韵儿拿来教他和花娘识字的纸摸起来还要光,而且在有光亮的时候,上头零零散散布着的黄色印记还能印出光来。
他知道这纸一定贵极了,便是这山上的先生,也不知道能不能随随便便就用得起。
纸上画着的字他已经看了太多遍,闭上眼,他都能想到每一笔每一画是怎么连接在一起的,是怎么组成一个字的……
所以,他不敢再学字儿了,他害怕有一天,他突然就懂了这信上的字,懂了写信人想要告诉他的话。
这些年他一个人带着花娘,有好多次他都带着信寻到街头代写信的先生哪里了,可到最后,他还没敢让人家帮他读。
孙长贵仰头无声大笑,他,果真还是懦弱的吧,就像当初,没敢拉着她不放一般....
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低下头,看着信头儿的两个字,他已经认识了:长贵。
他还记得当初韵儿第一次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以为孙女儿看到了这信,可韵儿只是扬头冲着他笑,跟他说:“外公!这是你的名字呢!”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那就是他的名字。信上的字和韵儿的不同,韵儿的字跟院门似的方方正正的,而信上的字更像是十五的月亮,圆润润的,柔柔的,就跟他的主人一般....
学会自己名字的那天夜里,他钻在房里,终于再次鼓起勇气,把这个包裹拆开了,看着“长贵”下面一排排的字,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让韵儿多教他些,想要早日看明白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可他在床头儿坐了一夜,直到花娘唤他,他才发现天已经要亮了,匆忙的将包裹收好,等到夜里,韵儿再来的时候,他却突然又不想知道了。其实,里面写了什么他大致都能猜出来,但却还是不敢直视....
挪开信纸,底下露出一本册子,孙长贵抚摸着册子的封皮,眼中含着的泪就落了下来,他慌忙挪开脸,生怕淋湿了这信、这册子....
花娘趴在门缝,看着月下独坐的孙长贵,眼泪就跟着流了下来,原来爹是因为这个不敢识字儿的么……
她暗暗的发誓,她一定要好好认字,一定要去看看那上头到底都写了写什么,能让爹每次看着它就偷偷的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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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花娘:爹,那信里到底写的啥?
孙长贵:没啥。
花娘:没啥你咋不敢让我看呢?
孙长贵:老子就不能有点秘密了!
花娘:明天不给你票子吃了!
孙长贵:看看看给你看!还有两本菜谱要不要?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