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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得她耳廓发麻,心胆俱裂。

这几个字,是严二爷说的。

她的枕边人。

是那个吟诵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向她走来的俊朗少年。

是那个握住她的手说“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的勇敢约她私奔的严家二郎。

是那个低声在她耳边说“委屈你做妾,可为了我们的天长地久”,承诺爱她到死的翩翩公子。

他说,打死不论!

往日的誓言烟消云散。

今日,他要她死!

锥心刺骨!

穆春嘴张了张,除了呛进几口腥臭的雨水,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早该知道的,不是吗?为何内心,抱着一丝侥幸?

穆春终于明白,为何关着她的佛堂没有上锁,为何西北角的婆子偏偏不在。

真是好算计呀。

可惜她归家心切,明白过来,早已经迟了。

也罢也罢。

她是该死的人,罪该万死!

可是,却不是死在此刻,死在严家人手里。

她要死,也该是穆家人判她死!

她想回穆家看看,再看一眼,就一眼。

没有机会了。

几个孔武有力的轿夫上前,拳脚无眼,像是打一截木桩,锤一块生铁般狠戾。

他们的胳膊,比她的大腿都要粗。

他们的手掌,比她的脸还要大。

卯足了劲,面无表情,机械而麻木。

没有人记得这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女人。

他们只知道来喜承诺的“打死她,二爷重重有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一条人命,对于阳歧城只手遮天的严家,不算什么。

雨大,拳头大。

脚狠,心更狠。

穆春开始还本能护着头,几下暴打之后,她瘫在雨地里,挣扎已是徒劳。

她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慢慢再也没有力气。

她绝望茫然,眼泪像是汩汩的泉水,流不尽流不完。

暴力摧残着她柔弱的身躯,这具鲜活的先前还在奔跑的身躯,如今一点一点软下去。

地上蜿蜒流淌的雨水,早已鲜红。

躺着的人,血肉模糊,看不出本来面目,裙摆处绽裂成一片血花。

喉间腥甜,嘴里率先流出血来,随后是鼻子,耳朵,最后,就连眼睛里,也是血泪。

意识涣散,天地间万籁俱静。

耳旁,仿佛能听见全身骨头碎裂的“咔嚓”声,能听见血肉碰上拳脚的闷响,还有来喜在一旁扯着嗓子尖叫:“二爷说,朝死里打!”

不知道谁一脚踢在她小腹上。

肚子里撕裂的痛楚,像被钝刀子扯着割肉般,疼得死去活来,却偏疼不死。

陡然一空。

下体的温热像浪潮一样涌出来,再度染红雨水。

孩子,孩子。

那一团她看不见,却心相连的血肉。

只有她知道。

它活不了了。

穆春艰难的扯动肿胀难忍的胳膊,想护着肚子。

只是,肩膀却如同灌了铅一样沉得抬不起来,无力的垂下,重重落在冰凉的地砖上,溅起一地水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炷香?半盏茶?或者只是一瞬间?

施暴者早已经杳无踪迹,雨水洗刷了他们的足迹。

静静的朱雀大街,天地间除了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她,仿佛再没有人来过。

穆春留一口气,她试了又试,试了又试,起不来。

匍匐在地上,遍体鳞伤,胳膊和腿上的骨头诡异形状弯曲。

黑长的头发胡乱贴在面上,挡住她的视线,却连拨开都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