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恪没有理会徐辉祖。

直到说完。

他就想知道，朱标、朱棣对这种思考的态度。

也好决定，他做事能触及到那个程度。

朱恪说完好一会，朱标才回神，不过面色依旧很难看，声音有些低沉询问道：“朱巡检，在你眼中，这天下君臣之间，就是一场赤果果的交易。”

“难道就没有读书人心怀天下？”

“帝王心怀天下吗？”

“在你眼中，这帝王、士大夫、官僚都是一群披着华丽外衣，欺世盗名，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若君臣之间，就是交易，那么朱巡检对陛下，也并无君父之间的忠心，有的只是交易？”

徐辉祖面色变得难堪。

紧张极了。

他就知道，要出事！

果不其然，太子果然问出了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

这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

朱恪却并不在意，他点头道：“无论太子你愿不愿意承认，这句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就历朝历代一直存在的事实。”

“当然，臣并不否定，有心怀天下的士大夫、帝王。”

“就如同一句话，只有背叛阶层利益的个体，没有背叛阶层利益的阶层。”

“士大夫这个群体，不会出现，整个群体背叛他们所代表的利益。”

“但这个群体中，会出现一些品行高洁的人，这部分人就是心怀天下的。”

说到这里，朱恪停了下来。

略作停顿，似乎想要尽快结束这个话题，说道：“至于臣是什么样的人，臣以为说不如做，太子可以慢慢去评价臣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标知道朱恪并未言明的话。

依照朱恪：只有背叛阶层的个体，没有背叛阶层利益的阶层来推导。

推导了士大夫群体。

那么也可以推导皇室。

皇室中有心怀天下的帝王，但绝没有背叛整个皇室的皇室！

他的意思很明白，帝王心怀天下，那只是个别帝王。

就比如他的父皇。

但绝不是每一个皇帝，都能拥有这种品质。

历史历朝历代，昏君多于明君，劣绅多于有良心士大夫，似乎也无不证明了朱恪这句：只有背叛阶层利益的个体，没有背叛阶层利益的阶层！

可朱恪的这一套认知。

与圣贤书、大儒们教导他的那些，几乎是完全背道而驰。

君王、读书人以谈利为耻。

可朱恪却认为，君王与读书人虽然不谈利。

进行的所谓崇高的事情，实质就是利益交易！

他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完全颠覆了！

朱恪这会儿也后悔了。

他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点醒这位，被那些虚伪酸儒们左右了价值观的太子。

历史的朱标。

为什么夹在太祖和士大夫之间左右为难。

最后自己把自己给逼死了？

说白了，就是士大夫教他的那一套仁义礼智信华丽东西，和太祖朱元璋极为现实主义的施政手段格格不入。

他一边想让太祖满意。

一边又想要那群士大夫满意。

最终，他夹在士大夫和太祖之间，如同风箱里的老鼠。

压力太大、负担太大。

最终自己被自己累垮、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