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水路驿发达,漕运在这里卸船上岸,带来大量的需求,有不少人依靠着运河吃饭。
往来京城的客商在这里聚集交易,通州城内外的商贸活动都非常发达,大大小小,出售各种货物的店铺都有。
自然也包括各种风月场所,牌桌赌档之类的销金窟,因此滋生了众多的帮派势力,这些人常常会为了抢占繁华的地段而大打出手。
除了自家经营的行当以外,帮派的另外一项重要收入来自于对沿街店铺收取保护费。
大的商号背景很深,这些流氓地痞不敢招惹。
于是行走叫卖的小商贩,便成为了这些帮派的盘剥对象,每个月都要交固定的保护费,不然这生意是做不成的。
对此商贩们心生不满,以前也有人去告官,但基本上没有任何作用。
流氓地痞最多被抓进去几天后,又被放了出来,这时候告发的人就遭殃了。
如此一来敢于反抗的商贩越来越少,向帮派缴纳保护费渐渐形成了一条潜规则。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店铺小商贩只能勉强糊口。
这一天,洪承畴心血来潮,换上常服后,带着随从的几个护卫在通州城内闲逛,路过一家酒肆时,正好感觉饿了,便进去坐下后,点了一桌子菜。
只不过在上菜之后,酒楼的店家原本就已经满是皱纹的脸,变得越发褶皱起来。
“老丈为何一脸愁容?”
听到洪承畴的问话,店家眼神躲闪,但又不敢不回答,讷讷道:“官老爷出来吃饭,基本都不给银钱,小本买卖,经……经不住折腾。”
说罢,店家又快速把头低了下去,模样很是惶恐。
听到这番话,洪承畴身边的护卫首领勃然大怒:“大胆,爷几个会短缺你这点银子不成!”
店家更惶恐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今日出来的时候,洪承畴跟护卫穿的都是常服,却不曾想,在这样的小酒肆被店家一眼就被认了出来。
洪承畴制止了护卫想进一步的动作,语气温和地问道:“老丈为何如认为我们是官差?”
看到为首的人没有生气,店家脸上镇定了一些,慢慢回道:“只有官老爷走路才会如此…如此精神。
那些泼皮无赖举止很是粗鲁,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向小老儿要月例银,而其他能够带随从的有钱人家,多半不会到我们这些地方来吃饭。”
见店家分析得头头是道,洪承畴不由笑道:“那店家你可猜错了,我们既不是官老爷,也不是泼皮无赖,只是外地来的客商,听闻你家铺子酿的酒不错,特意过来尝一尝而已,放心,银钱断然不会少了你的。”
说罢,洪承畴眼神示意,旁边的护卫便从怀里拿出一锭官银放在桌上。
听到洪承畴夸赞自家的好酒,店家顿时眉飞色舞,吹嘘了起来,末了让店里伙计打上了一壶酒。
洪承畴想起了方才店家提到的月例银,便详细地问起了这件事。
店家往门外仔细瞧了几眼,看到没人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这月例银就是那些泼皮无赖强行要的银钱,如果不给他们就会来闹事,小老汉还被他们打过咧。”
店家的老婆听到这个,吓得赶紧把他往旁边拉去,忍不住埋汰道:“你跟客人说这些干什么,谁知道他们是不是……。”
见状,洪承畴心里有数了,也不再多问,转而吃起饭来。
跟手下一起吃饭这种事情,洪承畴没少干,并不像其他文官一样,喜欢摆谱端架子,况且这些人都是跟着洪承畴一起从泉州老家出来的心腹。
护卫首领抿了一口酒,发现感觉真不错,不由得凑近一些轻声问道:“大人从未来过这里,怎么知道这家店有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