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阁老快要把正在离席的沈豫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当事人毫无察觉,从大殿之后拐个弯就没了。
席上有人和宋阁老一样关注皇上的动向,沈豫竹离席,如花家一样对中宫之位存了心思的世家看到后彼此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看来今晚的百花宴是讨不到皇上的欢心了。
虽然失望,但也不算意外。
谢元时让夏裴去马车里拿备用的衣裳,夏裴回来时嘟嘟囔囔不乐意道:“主子真是太心软了,那个宫人冲撞了主子,就不应该让他那么轻易的走,要罚他的。”
谢元时笑笑,那宫人一过来就悄悄跟他说了来意,他就是宋阁老派过来支开他的,不过这个谢元时不打算给夏裴说。
他解了腰带,把被酒液打湿的外衫搭在一旁。
夏裴踩着凳子趴在屏风上,“主子中衣湿没湿?马车里只备了外衣,要不然借皇上的先穿一下,风寒可别加重了。”
谢元时淡淡瞥他一眼,带着两分的嫌弃:“从凳子上下来。”
夏裴“哦”了一声,缩回了脑袋跳下凳子。
谢元时向屏风一侧伸手,“把衣服给我。”
等了片刻夏裴没动静,谢元时疑惑的向屏风侧面走了一步,刚好和走进来的沈豫竹对上。
沈豫竹一边走一边拎着领子抖开刚刚从夏裴手里接过的衣裳,打算替他穿上。
殿门轻轻关上,夏裴把衣服交给沈豫竹,此刻已经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谢元时:“……”
就是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豫竹看他站在那里不动,又将衣服往前送了送,疑惑问道:“怎么不穿?”
谢元时将手送进袖子里,脑海中已经能想象得出宋阁老的表情了,无奈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沈豫竹顺手拿过一旁的腰带,要给他系上,谢元时接过:“我自己来吧。”
沈豫竹把腰带交给他,“里面太无聊了,出来走走。”
“我看着还好啊。”姑娘们的才艺有些连他都自愧弗如,至少他看到的前半程一直都很精彩。
“是还好。”敢在百花宴展示自己的姑娘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但沈豫竹说的异常坦然,“但是我一早就知道这是阁老为了让我立后准备的,看的时候心态不一样,所以没有办法像你一样纯粹的去欣赏。”
谢元时真是被他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说这话可千万别被阁老听见,不然他能当场气到吐血昏过去。”
这跟宋阁老能有什么关系,沈豫竹道:“就算不能说也是在华菱姑姑面前不能说,阁老面前最好多说几次,越多越好,省得他天天变着花样的要我立后。”
谢元时忍俊不禁。
“走了,我们回去吧,出来太久群臣会着急的。”
重新入座后,舞乐展示已经结束,宫人们正在把簪着青色簪花的姑娘们的作品搬到场中来。
一幅幅作品依次悬挂展示,有绘山水的,有绘花卉虫鱼的,配文有的用先人诗文,有的自认文采可以,便自己即兴写了诗作或者辞赋。
一路看到备受期待的崔大姑娘崔雨桐时,赫然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美人起舞图,美人细瘦的腰肢,灵动的水袖和裙摆,实实在在配得上一句形似神也似。
更重要的是,但凡看过这画的人,都能认出,画上的人正是方才翩翩起舞赢得殿内所有人一片赞许之声的花六姑娘花沁竹。
右上角还题着赞美美人容貌舞姿的诗作。
若说其他姑娘可能是在府中提前准备好了要展示的画作,可崔雨桐和花沁竹素日里并无交集,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今日百花宴上花沁竹要穿什么舞衣,跳什么舞。
崔雨桐是真正的即兴作画,更别说她的作品和画作放在一起,高下立现,虽然其他姑娘的水准也很高,但显然还是盛名满京都的崔姑娘更胜一筹。
宋阁老感觉方才被皇上气到碎了一地的心态又好了一些,欣喜的发现崔大姑娘的表现比花六姑娘还令人惊喜,立刻去看皇上的反应。
沈豫竹的确在品评崔雨桐的画,他一边看着一边和谢元时耳语。
“崔姑娘是个人才,我看她这个画技炉火纯青。”
说完还想补充一下自己对崔雨桐没有想法,只是单纯欣赏她的画作,张了张口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多此一举反而显得像是在欲盖弥彰。
谢元时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沈豫竹问他:“在想什么?有什么不对的吗?”
谢元时指着画,也微微凑过去低声同他道:“先前跟你说过宋阁老曾拿着一箱画卷到我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