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宣面瘫着脸哦了一声,推了推眼镜不说话了。
他还真不是专业人士,他的空间能力,负责打前哨看看危机程度还行,要他真处理这种僵尸化的尸体还真是有些为难。
计宣停留在这种尴尬处境之下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他那头顶着一张隐踪符骑剑而来的同事就到了。
对,骑剑!
作为一个剑修——那么一个锻出本命剑,人剑合一心意相通的剑修,该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却偏偏晕他的剑,找遍全暗界也就这么一个了——这家伙不但晕剑,还恐高!
要他站剑上飞简直就能要了他的命,稍微高一点就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堂堂一柄瞬息百里的飞剑只能给这家伙骑着低速低空也真是埋没得很。
但就算低速,也比那些开车前来的同事要快得多了。
来人以这么一种稀奇古怪的姿势骑剑出场,看到计宣才落下来,并摘下脑门上的符——猛然那么一个大活人凭空出现,周遭的警察心肝都快跳出嗓子眼,对于这种玄乎的事宜总觉得接受不良。
“不是说有僵……”剑修转了个身,话还没说完,眉毛已经挑得老高,“就这?”
被围观已久的女尸僵硬干瘪的程度更深,全身上下都泛着青色,属于人的气息已经很微弱,整体看着就很不详。
很显然,本来是要赶来打架的,结果发现尸体还只是在僵变,连苏醒的程度都查得远,这就有点不爽,但仔细看看尸身,又猛地皱起了眉,大踏步往前走了几步,拿剑挑起尸身不远处的衣物,遮住了对方袒露在外的半个身体。
就这么个动作,看得周遭人顿时毛骨悚然。
倒不是这动作本身有多可怕,而是人的道德感与愧疚心齐齐涌现出来。
说到头,这虽然是一个即将成为恶僵的尸体,但毕竟仍属于一位无辜受难的女孩,她是遭受了巨大折磨活活毙命的,但这个剑修出现之前,在场竟无一人想到要给她把衣服遮一遮……
警察们尤其不该,但是陡然接触神秘世界的茫然与惊悸打乱了他们的思维,只知道这不是自己该触碰的东西,却完全忘记要保留受害者的尊严;计宣也不该,他还就近观察了那么久,但是对闵岚的好奇心与这女尸情况的探究欲占据了上风,以至于完全没想到这个问题——至于闵岚,她是真没这种意识。
说到底,一个被封禁的凤凰魂,可怜程度跟当年的魔魂没什么两样,就算在人世存在了千年万年,真实界的一切也与她无关,真正成人的时间也就那么二十几年,前十年被赵家捧到了云巅,然后小小年纪扛着整个暗界去拼命,好不容易打赢了仗,又被亲生母亲给踢到了绝境,从森鬼恶狱里挣命爬上来之后,她没成妖魔鬼怪已经算是老天爷开眼,所以说,她守为人的法规,但要论道德标准,实在是要欠缺得多。
她还觉得那剑修的动作莫名其妙呢,僵变是从头颅四肢向里,内脏是最后变化的,遮住身体后谁看得出来变化到什么地步了!
总之,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中,一辆奇形怪状的防弹车呼啸而来,又急刹车停在封锁区口子上,下来了四个人,驾驶座是一个踩高跟的黑裙子女人,副驾驶是个彪壮的光头大汉,后座的两个反倒是穿工作服的助手。
光头大汉带着助手与证件和公安交接,并解释一些对方可以知晓的事项,那个女人走过来,先扒开灌木丛探头望了望斜坡底下,见空间不大,人员又着实复杂,一时没有下来,只是问计宣:“什么情况?”
这场面可有点意思。
计宣尴尬得紧:“就是你所见的,没什么好解释的,你来看看这具尸体,究竟有什么猫腻——能不能尽快解决?”
红衣女人盯着那柄撑起封魔阵的剑默了两秒,视线自然而然就挪到那个生面孔身上。
闵岚这时候没在乎来人是谁,她就是单纯嫌烦,一把拎起倒霉鬼,就从底下跳上了马路,找了块空地把手上的人放下来——她也不紧张,反正外面已经封锁,头顶又有防护罩,没人能从高处或者无人机查探到这里的情况。
倒霉鬼貌似是崩溃掉了,被这么整个人拎起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先前就知道闵岚力气很大,这会儿揪着衣领就被拎得上窜下跳的,他反倒不惊讶了,就是眼神依然带着恐慌,看着闵岚觉得非常害怕:“你……你……”
“你叫什么?”闵岚问了一声。
无论是直觉还是感知都叫她觉得自己估计丢不开这家伙了,经验叫她不要想着侥幸,逃不开的,她从那日遇到他的第一眼其实心中就有某种明悟,但她怕麻烦,所以压根就不去理会,只不过这会儿是老天爷把这家伙甩到她脸上的,叫她无处可避。
那还挣扎什么呢,老老实实接下这个麻烦呗,她身上的麻烦也不算少了,多一个也无所谓了。
老天爷既然敢把叫这家伙遇着她,肯定也不会指望着借着她的霉运把他给搞死——没看魔魂那只死鸟跟她这几年,还扑棱得好好的——魔罗都该是要被镇压的存在,连这种家伙都能活得顺畅,没理由一个命犯太岁的人类遇到她就必定要死。
年轻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卫乐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