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姜把配好的内服药拿去厨房让康城去熬。再送去外擦的药到房间里。
“悠姒,你帮慕容擦药吧。”倪姜放下就匆匆出去。
“嗯。”她应着,端起药瓶走到慕容奕莘面前。
“还是我自己来吧。”慕容奕莘忽觉尴尬,毕竟这些伤都在他的身上,不便让悠姒帮忙。
“我替你擦后背。”傅悠姒明白,想了想之后说。
慕容奕莘点头,脱下衬衣,后背的伤痕更是密密麻麻,这一道道血痕,让傅悠姒甚至有短暂的不适,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小心仔细的帮他擦药。
“如果我弄疼你了,你要说出来。”傅悠姒忙活了半天忽然想起便说。
“这些皮肉伤算不了什么,我哪有那么娇弱,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以前每次在战场上受伤,云初擦药的时候都会……”慕容奕莘没再说下去,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说起云初。大概傅悠姒擦药小心谨慎的样子让他想起从前云初都会故意弄疼他还骂着说看他以后还要不要再受伤。
爱与不爱区别就在此,如果今天受伤的是胤君,大概傅悠姒也会很生气的责骂他吧。
傅悠姒第一次从慕容奕莘口中听到云初的名字,虽然她从前调查的时候已经知道慕容奕莘和周云初的关系,但是此刻慕容奕莘忽然提起,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假装不知道,还是安慰。
“擦好了。”还是逃走比较好。“剩下的你自己完成,我去看看康城的药煎的怎么样了。”
“好。”慕容奕莘应答。
傅悠姒放下药瓶子就连忙出去了。
慕容奕莘也能感觉到傅悠姒是知道云初的,他想他以后有机会肯定会把他和云初的事完完整整的告诉她。
慕容奕莘擦好药,走出房间,见傅悠姒坐在桌子边,背对着他,正在认真的削一个梨子,他一步步慢慢走近她,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对他微微一笑。
岁月静好,大概就是此情此景。
“我给你削了一个梨,正要进去送给你呢。”她站起来,递给他。
慕容奕莘接过。“我们一人一半吧。”
“可是人家说,梨子不能分着吃。”
慕容奕莘明白过来,分梨分离,寓意离别。
傅悠姒说完便后悔了。她怎么会跟慕容奕莘说不能分离这种话。于是立马改口。“那我们一人一半吧。”
慕容奕莘拿过梨子咬了一口,倪视她一眼,嘴角也上扬着说道:“来不及了~”
傅悠姒这才也笑了。
慕容奕莘在康城和倪姜的家里待了五天,身上的伤差不多痊愈了,这些天他跟傅悠姒在一起,他更加不舍得将她送去别处,与她永远别离。他一直在思考怎么样才是对她是最好的安置。
这晚,慕容奕莘久久不能入睡,忽听见外面咯噔咯噔的声音,像是康城杵着拐杖的走路声,他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走出去。
康城正在一只手艰难的将一把椅子往院子里搬去,慕容奕莘连忙跑过去拿过他手里的椅子。
“看我现在多没用,连一张椅子都搬不动。”康城无谓的笑笑说。
“这么晚了,你搬椅子做什么?”
“我在院子摆了桌椅,准备点酒和小菜,等你过来喝一杯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不知道你会不会来,不过知道你肯定睡不着。”康城说。即将离开,他早就看出来慕容奕莘在为接下来去往何处而忧虑。
“还是被你看穿了。”慕容奕莘说着扶康城到院子里在椅子上坐下。
月光明亮皎洁,四周的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见。
“你的伤能喝酒么?”康城想起便问。“我看你还是以茶代酒吧。”
“谁要喝茶~”慕容奕莘端起酒杯自饮一杯。
“老实说,我很久没见到过你这个样子了,一种挣扎焦虑的状态,你上次这个样子的时候,还是三年前云初刚刚去世的时候。”
“是么,原来那个时候,我已经在为云初的离开而痛苦。”
“慕容,你不会因为傅悠姒长得像周云初就把她当做云初吧?”康城急急地询问。
“没有。”慕容奕莘一口否决。“对我来说,云初就是云初,悠姒就是悠姒,只是恰巧,她们有点相像而已,大概命中注定,我就是会被这样的女孩子所吸引。”
“可是悠姒和云初的差距太大,你想过么?”
慕容奕莘怎么没想过,先不说那时候慕容家和周家几世交好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周云初一心都在自己身上,而傅悠姒心里,怕是一丁点他的位置都没有了。
“我曾经以为,云初死了,这个世界上我再也不会对其他女孩子动心了,我花费了漫长的时间才发现自己那么地一刻也不想她离开我的视线,可是天意弄人。谁会想到这么多时间后,我还能遇到另一个这样的人,一分钟都不想她离开我的视线,所以康城,我怕覆辙。”
“都是自己争取的,你一直可以做的很好。”
“我一直这么说服自己,可是好像什么都是一团糟。”慕容奕莘自嘲。“其实我很羡慕你和倪姜,能抛下一切来到这里避世,如果是我,怕是也做不到。”
“人经历一些生死磨难,就会看透许许多多的事情,不过我不希望你走到这一步,毕竟这种看破是历经种种苦痛之后才有的释然。那个痛的过程,说不定就没有熬不下去。”康城回忆从前种种不禁感叹。
“带傅悠姒去军营吧,最安全的地方不过是你身边而已。”
“想过,可是更常常想到云初负伤死亡,她满身鲜血在我面前无力闭上眼睛的那一幕如今依然清晰可见。”
“那是意外,你不必耿耿于怀。”
“许是吧,可是带她去,然后呢。”
“总会有路可走,何必做每件事都寻思后路呢,你看战争随时都可能殃及暮城,国难当前,你是一个军人。”
“是啊。”慕容奕莘像是忽然想通了般的释然。“真怀念从前与你并肩作战的那些日子,没有云初也没有倪姜,每天只关心打死几个敌人,痛快!”
康城心里突然被刺痛,一个永远上不了战场的兵,比惨死敌人刀下还要可怕,刚刚离开军营的日子,他常常梦里听到哨声号角,惊醒过来只见到倪姜温柔睡熟的脸颊。
觉得遗憾,却又觉得满足。
“有机会的话,我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