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桃桃清澈且坚定的话语,杜世美的情绪有些复杂,自然不是因愧疚而悔恨,也不是对亡妻与这女儿产生了怜惜。
他只是觉得,不能这样下去,若是任由苏桃桃将这道理讲明白,他该如何攀那条线?
杜世美很清楚,即便这样攀那名华服男子,想来对方也是看不起他的,但这对他无伤大雅。
面子与感情,在他看来从来就不如些真正的修为与寿命来的实在,只要能够有机会修至更为精深的境界,他没有必要在乎其他。
“你在如何诡辩,我就是你的父亲。”杜世美的语气忽然强硬了些,也让众多宾客无言。
这亦是他们至今没敢替那华服男子叫骂杜世美的原因,人活在世,很多时候远远比故事复杂的多。
“天地纲常,礼仪千秋,又岂容你一个小辈造次?”
忽然,杜世美的声音提高了,就像是呵斥,偏偏无人能反驳。
万古以来,地从天,臣从君,弟子从恩师,子女从爹娘。
这是大义,无论对与错。
哪怕那些天、那些君、那些师长、那些爹娘做的是错的,也决然不是下位可反驳、可违逆的。
这也是道理,哪怕它很多时候会错,但依旧能压死人。
听到杜世美的呵斥,大殿内寂静无声,众多宾客也明白,恐怕这位杜族家主的目的达到了。
这一点,想来便是那位南大仙子也无法反驳,就算那位华服男子也说不得什么。
如此,为了平息事端,即便不耻,他们必然也得给这杜世美一些好处,让他不在找苏桃桃的麻烦。
不远处的魉鬼有些着急,心中不禁疑惑,尊此时就不说些什么?
便是小铃铛也看着南夕雾,她知道师尊能解决,但却不好开口,她明白南夕雾在难过,不愿理些别的事情。
殿内只有苏蓁蓁,她心疼的看着姐姐苏桃桃,担忧的却不是这时的困境,而是怕她做什么傻事儿。
姐姐一直都不聪明,做的事情都很简单,也很笨拙,却最直接。
苏桃桃没有回应杜世美,只是指了指他手中的剑,又指了指自己。
殿内无声。
众多宾客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为何她能一脸平静的做出这种抉择?
杜世美亦是震惊诧异,心头如同怒火燎原,他自然不敢真的杀死苏桃桃,若是将她杀了,那这大好的机遇可就真没了。
只是还没待他在辩解些什么,苏桃桃的目光便有些无趣,觉得与他说话真是没意思。
“既然你不肯要我的命,我便真的不再欠你什么了,我走了。”她说,然后没有犹豫的回头离开。
见着苏桃桃转身的背影,杜世美愈加的无言,眼瞳中闪过一抹讽刺之色。因为他很清楚,苏桃桃刚才的做法,还是取巧,最本质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这本就是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你这逆女连父亲都不肯认,还指望有什么名声,便是你嫁得那位高贵郎君,他又该怎么看你?天下人又怎么看你?”
杜世美的声音回荡在殿内,直指那名华服男子,点出事情最本质的问题,这是能压死人的道理,哪怕它是错的。
苏桃桃没有停下脚步,这对她从来就不是问题。
“娘亲说过,女子要知礼义、懂分寸、晓情分、通道理,不碍着他人,不去做那些诛心事儿,但最重要的,是做对的事情,不要后悔。”
“我喜欢小凡先生,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他,若他因此不喜欢我,我不嫁就是了,又不是养不起自己。”
“天下人怎么看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没偷过他们,没骗过他们,没抢过他们,我从来便没有做过愧对天下人的事情,没做过害他们的事情,又哪里非得让他们看得起?”
问心无愧,便是无畏。
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
没做过错的事情,为何要害怕?为何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