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兄妹两淅淅索索的聊着小话,屋内,华青收拾好床铺,拿着书走到了妻子身旁,正准备坐下,杨丽珠就冲他努了下嘴,“你去看看你儿子闺女。”
“我刚才支出脑袋去看过了,两小家伙聊得热闹得很呢,没事。”华青道。
杨丽珠白眼一翻,嘴硬道,“我是让他们出去罚站的,不是让他们在外面聊天。”
华青应和的笑着,“是是是,你是严母嘛,放心吧,我看他们都知错了。”
杨丽珠哼了声,不想理他,低下头,驾轻就熟的拨着算盘。
华青翻开一页书,看了两眼,才垂着头起了话头,“以后有什么事还是我们两口子关起门来商量吧,就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了,阳阳心思重,朝朝脾气拗,我不想他们小小年纪就背着包袱。”
他的童年不幸福,因为是家中老大,五六岁起就要帮着父母干农活,十二三岁就要独自一个人去坡上挖红薯,那个背红薯的背篓比他身体都大。
他记得有一回,下了几天雨,路全变成了泥巴浆,他背着一背篓红薯从狮子坡上下来,因为勾着腰没看清路,脚下一滑,就连人带背篓的滚了下去,要不是恰好有条沟挡着,他当时就得没命。
后来他自己爬起来了,背着剩下的一点红薯带着满身伤回家的时候,母亲正哄着弟弟妹妹吃饭,看到他连问都没问句,还嫌弃他把衣服弄脏了,像个叫花子一样,让他待在外面,等雨水把身上洗干净了才准进门。
而他的父亲也只是看着他的背篓皱了皱眉,让他下午再去挖一背回来。
自那时起他就发誓,如果有一天他有了孩子,不管他是男是女,是大是小,他都会一视同仁的对他们好,绝对不让他们吃他吃过的苦,受他受过的罪。
华青的这些过往,杨丽珠在结婚第二年就都知道了,所以她才那么心疼他,也理解他对两个孩子宽和到近乎无原则的态度。
不过,她并不觉得把孩子保护得一层不染是什么好事,那样的人在这个社会是活不下去的。
于是她开口道,“你这个意见我不同意啊,该知道的他们还是得知道,只有知道了生活的艰辛和父母的辛苦,他们才会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以后遇到困难也才能更加坚强。”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是温室的花,他们应该像戈壁滩上的白杨,哪怕风吹日晒,条件艰苦,也能茁壮成长。”
华青抿了抿嘴角,“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们现在还小,他们应该有个幸福的童年。”
杨丽珠白眼一翻,“他们哪里不幸福了,我是虐待他们了,还是没给他们吃,没给他们穿啊,你这话说得我像个后妈一样。”
华青有些无奈,“不是,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我还告诉你了,我不觉得他们知道一些家中困难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小的时候话都还说不清楚,家里有什么事要商量,我大哥都要把我抱膝头上一起听,那也没见我长成个性格阴沉的人啊。”
杨丽珠的童年也并不是一帆风顺,她五岁的时候,母亲坐的船翻了,一船人都淹死在了河里,过了两年,父亲又因为打鱼,被渔网缠住,葬身在了母亲葬身的地方,虽然她的哥哥姐姐都很宠她,尽可能的给了她最好的物质条件和最多的爱,但父母的离世还是给她带来了很重的心里阴影。
华青看着妻子满脸倔强一步都不肯让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我说不过你,我们就还是先维持原样吧。”
杨丽珠哼了一声,“本来就该这样。”
华青无奈的摇了摇头,神色温柔的看着妻子,“我现在总算是知道朝朝这犟脾气像谁了。”简直跟她妈一模一样。
杨丽珠刚刚才赢了一回,这会儿也就不和他计较了,哼了一声,将算盘珠子一抹,合上账本,探头就冲外面还在叽叽喳喳讲个没完的两小崽子喊道,“行啦,到时间了,你两进来吧。”
外面讲小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两人才手牵手进了屋,看着父母,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讨好笑容,“谢谢妈妈~”
那样子傻乎乎的,看得杨丽珠好笑,“好啦,阳阳带妹妹去洗脸洗脚,收拾好赶紧上床睡觉,明天你还要上学呢。”
“好~”华向阳应了声就领着妹妹往灶房里走。
朝朝眨眨眼,想起了分别时裴明钧的话,扭头问杨丽珠,“妈妈,明□□朝也去学校吗?”
杨丽珠摇头,“你不去,你明天留在家里,和妈妈去上工。粮油厂那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等星期五检查的时候在去就行。”
“哦。”朝朝点了点头,又提醒爸爸,“爸爸,那你明天记得带花花,给叔叔看。”
华青温和的冲女儿笑了笑,“爸爸知道,不会让我们朝朝白辛苦的。”
朝朝咧开了嘴角,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下一刻就能吃到肉肉了般,“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