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何闻试图帮纪平江收一下碗，但纪平江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笑了。

“哥你坐那，不用管，我不会儿就收拾好了。”

何闻并没坚持，他从小到大几乎任何家务都没做过，现在也完全没兴趣做。

他站在窗边点了根烟，看着纪平江收拾。

纪平江的动作很熟练，何闻看着看着就又心疼起纪平江来。

“你从小就什么都做吗？”

纪平江当然知道何闻的意思。

他边洗着碗边回答：“是做，但也不是天天做，就放假时帮帮忙，农村的孩子都这样。而且我家也没多少活，只是一些家务而已，我家地里没怎么种东西，就我爷自己瞎忙活种着玩。其他指着地吃饭的人家，家家种了好多亩地，那时我很多同学放学回家都得去地里干活，比这累多了。”

何闻点了点头。

屋内安静了片刻，只能听见水流冲刷碗盘的声音。

“你小时候爸妈不在身边，会难过吗？”

纪平江一怔。

他没想到何闻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会难过吗？

纪平江笑了笑：“难过肯定有过的，不过懂事后就没事了。我爸妈是为了家里日子好一些，他们出去干活也比在家里种地轻松。你知道吗，我们村很多人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有成绩原因，也有家庭原因，大多觉得上学没用，不如回家种地或者找个厂子上班。如果我爸妈没有出去，那我可能也在初中毕业后就不上学了，然后十八一过就找个姑娘结婚生孩子，明年这时候我估计就要当爸了。”

何闻噗嗤笑了出来。

“你才多大啊就想当爸爸？”

纪平江回过头看他：“没有，我从没想过要当爸爸。”

何闻臊红了脸。

“快洗你碗吧。”

何闻转过身，叼着烟趴到窗外。

自己的确是不能生孩子的，如果纪平江接受了自己，纪平江的确是当不了爸爸了。

他会接受吗？

一支烟抽完，何闻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

他坐在凳子上观察纪平江。

纪平江身材非常好。

他的背脊很宽阔，随着他洗碗的动作，肩头时不时耸动着，像个凶猛的大型动物。

他时不时会转动身子，何闻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那双瞳孔非常漆黑，眼神冷静又沉稳，鼻梁高挺而锋利，实在不像在洗碗，而是在拿着手术刀解剖什么东西。

何闻突然想到那日在自己房间，纪平江将自己按住后说话时的样子。

很凶很冷，但里面却也有可怜与祈求。

好似盯着肉的野狼，也好似怕被抛弃的狼崽。

就是这样一个人，每每看到自己时，就会洋溢起温柔的笑容，就像现在一样。

“哥，收拾好了。你想干什么？想在村里逛逛还是睡个午觉？”

纪平江笑着说话，同时脱掉身上的围裙。

何闻看着那双盈满温柔的双眼，他决定赌一赌。

赌赢了，这个人就会打上自己的名字。

赌输了……这双眼睛或许就会这样去看别人了吧。

何闻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去你房间吧。”

纪平江挑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