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八章 谎言与利用(1 / 2)乱世萧潆传首页

弦歌一身素衣,散着青丝,簪珥尽褪,妆容狼狈,双眸仍有哭过的痕迹。

杜宸俯视着双目泛红、昂头直视自己的弦歌,定定地盯了她好半晌,直看得弦歌觉着浑身不自在。

“臣妾......”

刚欲开口缓解这压抑的气氛,弦歌就蓦地瞪大了眼。

因为此时,杜宸一只手正使劲钳着她的下巴,眸光看得她脊背发寒。

俯身凑近弦歌的杜宸满身酒气,眼中那份冷然让弦歌倍感陌生,全然像换了个人。

弦歌有一瞬间恍惚,到底是酒让杜宸变了个人,还是酒引出了杜宸深藏心底的真正那个皇帝。

“你如实告诉朕,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朕,你心里到底装着谁。”

杜宸一字一句,瞳孔中幽幽墨色尽是森然。

“臣妾心里自然装着皇上。”弦歌扯出一个笑,喘息有些急促。

“淑妃!”杜宸闻言脸色骤变,他一把推开弦歌,后退一步,脸色已沉到极点,“你到底还要耍朕到什么时候。”

弦歌斜倒在地上,眸光复杂,思绪却转得愈发快。

他已不唤她弦歌了吗。

杜宸缓缓蹲在弦歌身侧,紧锢着她手腕,附在她耳边冷冷质问:“避子汤,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枕下那枚同心结,你可别告诉朕那是你要送给朕的,它是旧物,把玩时间可不短了。”

弦歌心一颤,面上仍强撑着淡然,手腕却传开一阵疼痛,一丝寒意自脊梁向上窜去。

果然,自己赌对了。

“皇上难道希望咱们的孩子也成为傀儡吗。”

杜宸闻言一愣,禁锢着弦歌手腕的手莫名一抖,指尖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

“朕不会......”

“皇上能保证么。”

弦歌直起身子,紧盯着杜宸神色变化,声色冷然,不给他半分退让的机会。

“皇上难道还不明白么?”

弦歌缓缓靠近杜宸,伸手抚上他侧脸,眸光流转:“太后的野心,皇上不是不知道。您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您忘了吗?”

她垂下头,一面说一面理好因推搡而微乱的衣服,动作不疾不徐:“难道皇上希望咱们的孩子也沦落至如此境地么。”

杜宸身形一颤,如遭雷击。

“朕会拼了命保护他。”

弦歌闻言一挑眉,似笑非笑:“尤婕妤的孩子就是最好的例子,换做臣妾,太后那流水的赏赐当真是消受不起。”

“你不相信朕能护着你?”杜宸眼神一阵颤动。

“信。”弦歌定定看着杜宸,那双眼睛让她确信,自己已经由被动局势成功转为了主动。

“可我更信将来羽翼丰满、独掌大权的皇上,我们的孩子也应该在那个时候口含明珠,落地便成为大华无人质疑的储君。”

弦歌一字一句,丝毫不敛自己的**,倒无端让杜宸生出几分安心和信任。

“那同心结,你又何解?”

弦歌眸色一黯,沉吟半晌后缓缓道:“父母遗物。”

杜宸微微皱眉。

“当年我随父母逃避仇家追杀至垠州,已是穷途末路。那夜我们一家人躲在破庙中,环抱在一起取暖,分吃着讨来的一块硬窝窝。”弦歌说到这,双眸已是噙了泪意,“母亲那时候便将这枚亲手系的同心结送予我,意在愿我能寻得一善待我、信任我的男子。”

弦歌苦涩摇头:“可终究,皇上不信臣妾。”

弦歌本就泛红的眼眶泪意更甚,声音低哑,带了几分啜泣,眸光布满失望,看得杜宸一阵自责。

“朕信你,朕只是一下面对这样许多事慌了神。”杜宸揽过弦歌,眼中的后悔与心疼浓到快要溢出,“朕太过在乎你,生怕连你都利用、背叛朕。”

伏在杜宸怀里的弦歌不着痕迹一笑,这才稍稍安了心。

“弦歌......”杜宸抱着弦歌的手愈发用力,沉声轻轻道,“朕真的不想再错付信任和真心了,那种被背叛的无力感朕不敢再体会。”

他终究还是选择相信弦歌,赌上了自己最后一次信任。

如果连这都是假的,杜宸再也不会选择相信任何人。

那颗满是刀痕的赤子之心,只差最后一刀让它流尽殷红的血。取而代之则是趋于凝固暗红的血痂。

“臣妾不会骗皇上。”弦歌盈盈一笑,伸手抚上杜宸眼角。

“臣妾自然是爱皇上的......”

莲心堂

弦歌和素瓷穿过前院小松林,忽然脚步一顿,抬首看向夜空。

无边夜色席卷入她眼中,星辰稀疏,月色半隐,平白生出几分压抑。松影映在墙上微微晃动,弦歌眯眼看去,只觉像是落入地狱恶鬼的獠牙,周身顿时寒冷森然。

素瓷瞅见弦歌在这暑天却打了个寒颤,不禁担心。

“娘娘,皇上说待会儿便会过来,您要不先进去准备准备?”

弦歌思绪被拉回,蹙眉摇头:“现下最要紧的,是你赶紧去查近些日子有谁接近过本宫的床塌和药膳。吃里扒外的东西,留不得。”

素瓷点头,同样是一脸凝重:“好在娘娘猜中了皇上心思,这才找了由头应对,还将祸水引到太后和尤婕妤那边儿去。只要咱们再使把力,不愁不能煽动皇上瓦解太后党羽。”

顿了顿,素瓷皱眉警惕四顾,小声开口:“娘娘,那同心结我怎记得在阁里时看见过......”

“你记得没错。”弦歌抬眸,轻笑一声,“是翊送我的。”

“公子送的......”素瓷几分疑惑,“那刚刚娘娘对皇上说的......难道都是编的?可娘娘描述地太过真实,我竟都被骗了去。”

弦歌闻言一挑眉,似笑非笑:“并非全是编的,只是主角不是我罢了。”

“我曾奉星岩阁主之命追查一户洛姓人家的下落,一直寻到了丰州破庙外。我清楚记得那夜雷鸣贯天,风携着雨点肆虐着入侵破庙。透过半毁的窗子,我看到那妇人抱着怀中的幼女轻声哼着歌谣,那份宁静安然好像雨后带着湿意的第一缕阳光。”

“然后呢?那对母女怎样了?”素瓷心神被牵引回弦歌描述的雨夜。

弦歌垂眸看了眼素瓷,唇角微勾,声线冷如寒霜。

“被我杀了。”

素瓷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