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章(2 / 2)落魄后被前任捡走了首页

“我唐家乃一等一的勋爵之家……你办成了这事……定不会亏待于你……高门大宅……银钱田产……皆不在话下……”

什么唐家,什么勋爵,什么大宅,裴振衣听不懂,但银钱这两个字,他可是狠狠地听懂了。

连年战乱,观里捉襟见肘,等米下锅,问此人要了路印文碟,他果断动身。

去了帝都才知道,原来他救的这个倒霉鬼大名唐深,传至第二代的靖川侯,大齐有名的武将,这次是为平番邦之乱而挥军南下,然而运道不好,出师未捷,身先交待在了边陲之地。

站在唐家镶金砌玉的大门前,裴振衣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救了个来头颇大的人。

唐家在震惊中得知了事情始末,感念裴振衣送了家主最后一程,主动赠予了帝都城郊的良田以及钱款若干,并在棺木抬回帝都后,提出让裴振衣留在府中寄住,顺便上唐府的族学。

十七岁的裴振衣沉默地应了下来,彼时的他不知道,偶然的一次善意施救,给他的后半生掀起了多少惊涛骇浪。

命运把他推到了不属于他的地方,也将那个不属于他的人推到了他面前。

*

书房里烟尘弥漫,地板被窗外射进的柔光照得透亮,汗水从鬓边滑落,重重滴在上面,形成一滩又一滩小小的水渍。

狠狠将刀劈入了木偶人的腰侧,二十岁的裴振衣喘着粗气,一手除下外衣,粗暴地团成一团,掷了出去。

鹊灰色暗纹绣的常服兜头罩在木偶人上,上好的布料被揉出一道道难看的皱纹,停滞一瞬后,颓然滑落在地。

裴振衣死死盯着它,眼里几乎能擦出烈烈火星,好像这件衣裳与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是啊,这件衣服裁剪斯文累赘,太贴身,不易活动,穿在身上极为别扭,所以自裁好起他一次都没有再穿过,可今日出发去唐家前,他站在衣箱前翻了快一柱□□夫,最后鬼使神差地从衣箱最底层掏出了这身衣裳,并按帝都人的规矩系好了挍腰带,把腰身勒得劲瘦,还挂上了他最名贵的那块御赐玉佩。

他记得唐宝颐说过她喜欢男子窄腰长腿,显得风流潇洒,从前在一起温存的时候,她也总爱抱着他的腰。

当时做这些的时候不假思索,可现在想来,这些举动简直蠢得好笑,他明明是去羞辱她的,为什么还要打扮成她喜欢的模样?

他在做什么,他究竟在做什么!

平日里清冷寡言的指挥使此刻发丝散乱,胸膛起伏,好似被恶霸猛揍一顿的野狗。

她轻浮又庸俗、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他应该狠狠地把她甩出去,强迫她和她那些庶姐跪在一起,用最冷厉的声调奚落她,然后满足地看着她哭得泣不成声。

可他没有。

无人的书房中,裴振衣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面对一室冷清,他背靠着墙,慢慢地坐在了地上,闭上了双眼。

外头有人在叩门,李衍恭恭敬敬的声音飘了进来:“……禀告指挥使大人,唐家诸郎君已尽数下狱,女子已押入教坊司,七万两抄来的雪花银正堆在库房中,等待户部前来点算,不知大人可还有什么旁的吩咐?”

他话音落地,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去了多久,砰地一次声响过,那扇紧闭了一个半时辰的大门被从内推开了。

指挥使大人披着皱巴巴的外裳,手里握着长刀和腰带,提步踏出门槛,步子沉重得如灌了几斤铅水。

李衍偷眼打量着他,一眼望见了他精致好看得不像个权臣的面孔。

一个时辰前,这张脸上的表情还是生动、懊恼、愤恨的,可现在已恢复了平素冷淡的神情,只剩下眉宇间的一点郁气,昭示着他仍在耿耿于怀。

李衍俯身向他行礼。

裴振衣步履平稳地从他面前走过,李衍正打算再通报唐府现状一二时,一团衣物突然掉进了他怀里。

他讶异地抬起头。

裴振衣决然向院外走去,淡淡吩咐道:“把这衣服拿去烧了。”

“烧……烧了?”李衍瞠目结舌。

裴振衣回身,俊面上顿时阴云密布,冷声道:“杵着做甚,赶紧去!”

李衍这才明白他真的是要烧了这衣服,顿时一阵肉痛:这衣服布料裁剪俱佳,就这么烧了,实在是可惜得要命。

具体为什么要烧,他也不敢想,他也不敢问,既然大人交代了,那就只能照办。

“禀报大人,唐家的事皆已办妥,不知大人可还有旁的吩咐?”李衍恭敬地垂首问道。

边问边迅速地瞥了眼裴振衣的表情。

后者神色冷峻,微微下垂的眼不露痕迹地眯起,目光虚虚落在远处,似在思量什么极难处理的事。

半晌,他问李衍:“唐五姑娘也被投入了教坊司?”

李衍点头称是,心思不知不觉飘远。

为何单问那唐五姑娘?

是了,同僚说那唐五姑娘样貌极美,身段窈窕,以惊鸿艳色闻名帝都,十八岁又正是女孩最好的年纪,难保一贯不近女色的指挥使大人有所意动。

况且,据一些坊间的传闻,当年裴大人离开唐府时,唐五姑娘是出来送了他一程的,只是两人不知因何而吵起架来,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李衍本以为指挥使大人念在昔日之情的份上,想上演一出救风尘的戏码,可出乎意料的是,裴振衣并没有如此。

相反,他沉声道:“不必多事,就让她在教坊司里待着,让那些宫奴好生看守。”

“还有,”又沉默了片刻,他道:“侯府里抄来的家私呢?去里面取一件东西交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