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上次一样，大量的藤蔓的虚影出现在齐穹脑海中。

原本他的精神就已经足够疲惫，承担大量的信息就如同脑中挨了一记重锤一般。就算如此还是要硬着头皮上，要是拿腿遁走的话，自己绝对跑不出这所医院的大门。

他一边让藤蔓不断结成盾牌，帮自己挡下四处而来的触须，一边不停闪开漏过的攻击。与此同时，他还尽量探出藤蔓，去靠近水母的身体。

水母皮糙肉厚，被抽了两下根本不咸不淡，不痛不痒。

纠缠片刻后，某一根藤蔓尖端突然传来的讯息。和打在结实的表皮上的感觉不同，这一根藤蔓好像……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电光石火划过脑海，齐穹突然反应过来，那是人类皮肤的触感。

水母被打了这么一记，居然吃痛，扭动了两下，发出刺耳的音波。

齐穹愕然，他努力睁开眼。他的目力足以看到远处，水母眼睛中央的东西。他刚开始没有注意，以为是鼻子或者什么其他的器官。他现在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张皱巴巴的男人的脸。

又是一根藤蔓抽打在那张脸上，水母发狂地挥舞起触须，但因为精准度太差，触须太沉重，它的动作十分混乱，无法有效地挡住那张脸。

这是……被附身的人。

而且，这张脸，可能就是水母的弱点。

要毁掉这个东西。齐穹努力保持脑中清明，握紧手中的武器。要毁掉他。

可他已经没有多少脑力做别的事了，躲闪，维持藤蔓的防御，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举刀，起势。

要瞄准。

要瞄准。

他在心中默念。

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事物在用极其缓慢的速度流动，仿佛放慢了十倍的电影镜头。

他从没有感觉世界如此清晰，桃子的作用在这一切显示得淋漓尽致。

这一刻，触须恰好都挥开去。

直线范围，没有遮挡。

他看得多么清楚，现在就是机会。

他翻了翻手腕，稳当当地将刀丢了取出，直对那张脸的眉心！

可以中，绝对会中。

玄妙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内心，他不知为何就是如此笃定。

然而，在那个瞬间，他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疏忽。

背后传来破空之声，那水母居然狡猾地费劲分裂出好几根较细的触须，专门冲着他没法顾及的地方刺偷袭刺来。齐穹心道完蛋，自己恐怕今天要折在这儿了。

双手掌心先传来钻心的痛感，他没能躲过，被钉在了地上。齐穹紧紧闭上了眼睛，突然听到一阵踩水的声音。

有人跑来动静由远至近，只不过在几息之间。

随后是人体被刺穿的响动，以及一声闷哼。

仅仅几秒就足够发生很多的事情。意料之内的痛苦没有传来，齐穹吃惊地转头，触手正从毛叔的胸口缓缓抽出，带着鲜血，那个中年男人身体一软，扑通一声倒在雨中。

他以凡人之躯，竟是硬生生地帮齐穹接下了一记致命伤。他努力昂起脖子，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眼睛瞪得浑圆，要将什么看清。

齐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位父亲的目光凝固在齐穹肩膀上方。

蝴蝶轻轻地扇动着翅膀，岿然不动，依旧固执地指向山的方向。

“我的娃儿……要是有你一半能干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