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李妄道:“我来寻人。”
“哦?朋友吗?”
“不。一个贼。”
“贼?什么贼?”
“淫+贼。”
种苏一口茶水差点直接喷出,呛的连连咳嗽。
“可有事?”
李妄看向她,见她咳的厉害,问了句。
“无事无事。”种苏连忙摆手,好容易止住咳,面颊发红,用衣袖假装擦脸,装作若无其事道,“没报官吗?怎地亲自出来寻了?”
李妄淡淡道:“线索有限,过来碰碰运气。”
“……贼在东市出没?”种苏继续问道。
“理应是。”李妄倒也不瞒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事实上,那日他虽神智不清,却记得那人一口长安话略带口音,是以判断出应非本地人,且上京不久。这类人最喜游逛东西市,而那小巷离东市较近……
“哦,这样啊。”种苏干笑道,心道以后再也不来东市了。
“那贼有何特征,”种苏旁敲侧击道,“我常来这边,日后可帮你多多留意一下。”
李妄答道:“猥/琐之极。”
种苏:……
李妄又说:“恶心之极。”
种苏再度咳起来。
李妄看向她。
种苏勉力止住,露出抹笑容,道:“呵,淫/贼嘛,果然名副其实。”
李妄微微垂眸,想了想,唇畔牵出一抹讽意:“倒有双好看的手。”
种苏偷偷的,默默的,将双手蜷进袖中。
“好奇问句,找到那……淫/贼后,将如何处置呢。”
“砍了双手,扔河里喂鱼。”
咳咳咳——
种苏正喝水,顿时疯狂咳起来。还有心疑惑是将砍掉的双手扔进河里喂鱼,还是砍掉双手后,再将人扔进河里喂鱼……无论哪种,都十分残忍。
“……水还有。”李妄眉头微挑,展展袖袍,云淡风轻的替种苏蓄满茶杯。
种苏不好再问淫/贼究竟淫了谁这类问题,一则事关隐私不礼貌,二则实在没胆量问。
她发现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虽种苏面对他多少有点不自然,但当初既已伸出那“罪恶”之手,事后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者,都是男人——至少她明面上是男人身份,理应关系不大吧。这人却穷追不舍,大有不抓到人誓不罢休之意。
看来那日之事给他留下不小心理影响。
可她也没真的将他怎样啊。
种苏从杯沿上方偷偷打量李妄神色,李妄投来一瞥。
“喝水喝水。”种苏忙道,也提壶帮李妄蓄满。茶水涓涓而出,带着股大麦的香气。
种苏大口喝下半杯,李妄也渴了,也饮下大半杯。
或许轻视了男人的贞|德观念?又或许这事不关贞|操,关乎的乃是男人的自尊?
又或者只因这人比较纯情,或者比较记仇,睚眦必报。
种苏可以断定这人比她年长几岁,按道理这般年纪的男子家中该早有妻妾,就算没有,也不大可能未经人事。但回想起那日他的反应,又似乎有点青涩……不应该啊。
那么,他多半属于后者。
阳光从天空倾泻而下,一半照进厅中,李妄恰好坐在交界处,面孔登时半明半暗。金色光芒照耀的那一半里,面孔如玉,眼下一抹睫毛投影。另外一面却眉眼清冷,薄唇显的冷峻。
种苏忽觉,这个男人有点令人看不透。
正胡思乱想时,面上来了。
果然生意好是有道理的,只见大海碗里卧着一团鲜面,面汤乃从早到晚终日不熄火熬制的老汤,面上则是一只鹅腿,外加卤制好,片成薄片的烧鹅,鹅肉皮酥肉嫩,爱吃辣的再淋点辣油,最后撒一小撮芫荽,简直色香味俱全,香味扑鼻。
种苏瞬间被勾起食欲。
“趁热吃。”
种苏招呼李妄一句,自己也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好吃!”
李妄也有点饿了,见种苏吃的畅快,便也拿起筷子。
门外。
桑桑终于等到一张桌子,先看伙计将面送进去给种苏了,自己也坐下来,点了碗面,边吃边等。
谭笑笑则始终守在门口,凝神静听里头动静。面送进去时当然也用银针查验过,不知道主子能吃多少。
李妄能来吃面已让他意外,更意外的是,居然能跟人交谈这许多。他虽听不见院中两人具体说些什么,却一直有话语声传出。
这人上回跟陛下连遇三次,当真有缘,今日竟又碰上了。这人竟能跟陛下相谈甚欢,本事了得。
忽然间,谭笑笑感觉有些不对。
他竖起耳朵聆听,里头的谈话声消失了。
“公子?”谭笑笑不敢随便开门,只在门外叫道。
里头没有应声。
“公子?!”谭笑笑提高声音。
“怎么了?”桑桑走过来。
“里头没有声音了。”
“刚不是送面进去了吗,在吃东西吧。”桑桑说。
桑桑半推开门,也叫道:“公子?”
仍无应答。
她声音清亮,嗓门大,里头不可能听不见,听见不可能不回答。
桑桑与谭笑笑对视一眼,下一刻,齐齐推门,飞奔而入。
后院厅中,桌上三碗面,一碗未动,另两碗各吃了几口,筷子掉落在地,茶杯倒在桌上,杯中茶水顺着桌面滴滴答答流下。
种苏和李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