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移至中天,风吹树摇,姜淮元从盥室里磨蹭的出来。若不是霍倾交代,让丫鬟从外面隔半响便在外面唤她,今日她怕是想要住在这盥室了。
丫鬟见她出来急忙上前伺候,姜淮元看了一眼,眼神飘忽,眸中血丝方退,她摆手让她们退下了。
霍倾有没有发现她是女子?
她心里担忧忐忑,记忆有些扯断,她不记得自己怎么进的浴桶,只记得霍倾来过。
姜淮元瞧着着府中的壁台石灯,里面的粗烛似乎是新换过的。她抬头看向燃灯照亮的远处,有闪动的光点朝着这处飘来。
姜淮元迟迟不回卧房,霍倾命人挑了灯寻来了。
近些,霍倾见她发髻松散,脖颈间还有点点水渍,似乎没有让下人帮她打理过。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处?”霍倾看了四周没人在这候着,出声问道。
姜淮元看到霍倾过来,神色局促,眼神不自然的躲闪,半响回说:“我让她们下去了。”
霍倾没有问原由,她猜想,许是姜淮元记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了,她道:“发髻未干,小心着凉,先回房吧。”
姜淮元目光在霍倾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垂下了眸子,点头轻嗯一声跟着霍倾回了她的闺房处。
霍倾进了房中回过身,待姜淮元进来后,眸色温和,道:“今日的酒是兴宜的陈酿,初入腹中不觉醉人,但……大哥嘱咐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是我疏忽了。”
霍倾为姜淮元因醉酒不慎跌入浴桶中,寻了个理由,酒后劲太大。但各中原因,姜淮元最是清楚。
是她自己酒后失礼,没能控制住情绪,与那袍子较起劲来了,现在想来羞愧不已。
姜淮元此时尴尬的只想找个墙缝待着。具体发生的事情她不清楚了,但她醒来的时候看到地面和软塌上全都是水渍,空气中夹杂已经消散大半的酒气,外面的门虽是关着的,但门栓已经坏了。
记忆中还有霍倾与她说话的声响。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好。酒后失德让、让娘子担心了。”姜淮元局促的手紧攥握在了一起,她方才想理由解释,此刻霍倾却先为她寻了台阶,她心中也是感激的。
霍倾这样平和的与她交谈,应该是没有知晓她是女子。她最是担忧的问题,已经明朗,紧张感也消散了大半。
霍倾看着她,目光落在了她发髻处沁出的水珠,滑进了她的颈窝。
“我为夫君将发髻重梳吧。”霍倾说着便往自己的妆台走去。
姜淮元闻言,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未将长发擦干,便急匆匆的束起来了。霍倾走至妆台前,回身看向还杵在原地的姜淮元道:“过来吧。”
姜淮元犹豫了一瞬,挪步走了过去。
“夫君这般站着,我如何着手。”姜淮元虽比霍倾小了几岁,但两人站在一起,也高过了她的眉梢。
姜淮元站着霍倾便要将手臂举高些,如此便有些难度,臂膀也会困乏。
听着霍倾略带不满的语气,姜淮元低头看了眼霍倾妆台前圆木椅,又看了一眼霍倾,霍倾唇边浅笑,点了头。
姜淮元坐下后,霍倾便拿来了帕子解下了她束发的簪,为她擦干了湿发。
姜淮元湿发擦干后,轻散垂在两侧,酒色的红润还没有尽数消退,屋内烛火通明。霍倾看着铜镜中腼腆又拘谨,垂着眸子的姜淮元。
闺阁小姐家浅露的娇羞之美,也不外乎如此吧。霍倾多看了她几眼,若非她此刻穿的衣袍是男儿装扮……
霍倾察觉自己走了神,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仔细的为将她发稍理了理,再次抬眸看向镜中的姜淮元:“夜深了,就不束发了。”
姜淮元闻声想要转头去看霍倾,但发现霍倾的手还在她的长发上。她抬眸看向铜镜,在霍倾为她打理青丝这漫长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未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