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色沉郁的少女拨开人群走上前,抓住唐棠的手背,轻声说:“稍微忍一下,棠棠。”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纹金的瓷瓶,药粉不要钱似的倒在唐棠的手上。
离得近了,牧行之借着夜明珠黯淡的光看到她一身白金色的衣袍,肩膀上纹着的一只金色仙鹤剪影振翅欲飞,腰带纹云,衣摆、袖边和裙角烫着金色的松木剪影。
牧行之没见过唐家人,但他知道,白鹤金松,那正是松云唐家的家徽,这人是唐家嫡系。
唐棠目光茫然,她随着少女的声音望去,眼神却落在空处,说:“云姐姐,我看不见了。”
唐云握着药瓶的手一顿。她目光如刀,凝视着唐棠的双眼,半晌她低下头,用纱布为唐棠简单包扎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说:“不碍事的,棠棠。”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与站在一旁的唐家主交换了一个眼神,唐家主朝她颔首,她说:“棠棠,唐家的天船正等在外面,姐姐带你回去,仔细给你看看眼睛。”
她小心地扶着唐棠朝外走,唐棠一边倚着她一边低声问:“云姐姐,我会瞎吗?”
白化病患者眼睛本就敏感脆弱。
唐云当即便低喝:“瞎说什么!棠棠不要怕,姐姐会治好你的。再说了,唐家还有那么多灵器……”
人群如摩西分海一般为她们让出一条路,她们的声音逐渐远去,临到门口,唐云停下来,低声提醒唐棠小心门槛,她忽然回过头,飞快地瞥了一眼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钱子皓,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就是这么一个小停顿,让唐棠忽然想起了什么,说:“等一下。”
众人都紧张地望向她,面色苍白的少女在门槛前停了一会儿,扶着门槛回过头来,问:“方才有人救我,是谁?”
一片寂静之中,牧行之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唐小姐,是我。”
唐棠侧耳听了一会儿,微笑起来:“好熟悉的声音,我认识你。你是今天与钱子皓对战的那名弟子吧?”
即使知道唐棠看不见,牧行之也低下头,说:“正是弟子。”
“唐小姐今天救了弟子的命,弟子心怀感激。因为弟子住在山脚,不久前钱子皓上山时与跟班议论要来找唐小姐,弟子心里不安,便跟着上来看看。”
唐棠说:“你我倒是有缘。”
她看向唐家主的方向,说:“阿爹,他救了我,唐家欠他一个人情。”
唐家主点头。
松云唐家的一个人情,就这样轻松地被许了出去,在场的唐家人却没什么反应,而唐棠也自顾自地说:“你叫什么?”
“弟子姓牧,名唤行之。”
唐棠点头,说:“倒是个好名字。你愿不愿意与我同去唐家?我唐家可比青山派好多了——至少在唐家,没有人会在比试时杀你。”
去唐家……
牧行之的眼睛一亮,他不知道唐棠为何突然这么说,但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一个能叫他摆脱现状的机会。他立刻朝唐棠磕了个头,道:“弟子自然是愿意的!”
唐棠便笑起来,笑容里那一点小小的得意让她美得令人目眩神迷,她朝牧行之招招手:“那便这样说定了,你同我来。”
一个内门弟子便这样跟着人走了,更何况牧行之身份特殊,白金真人哪里能愿意?他立刻站出来想要说什么,但唐家主站在那里,淡淡地乜他一眼,他本就面容严肃,如今更是完全沉下来,眉宇之间透露着点杀气。
唐家主淡淡地说:“白金真人莫急,咱们先来聊聊,躺在地上这人为何会出现在我女儿的房间。”
白金真人登时便汗如雨下。
唐家主冷哼一声:“说吧。”
……
待上了天船,唐云把唐棠抱到屋里坐好,从柜子里取了药箱,她翻了翻药箱,余光中才看到牧行之这个人。她嫌牧行之站在这里碍事,当即挥了挥手,吩咐下人把牧行之带走。
唐棠说:“云姐姐,我想他留下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