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总监上班没?”何夕西停下继续向前走的脚步,轻声问道。
方潼摇摇头。
何夕西盯着同事们逐渐散开的动作,对方潼吩咐说:“那你去签到处等等她。”
因为事情涉及到别光,大多数人都没有着急站队,纯粹抱着凑热闹的心态看李雪和赵莹莹跳脚。
等到何夕西这位当事人出现,大家才压下八卦的心,纷纷四散。
他们原先围成的圈里,便只剩下了李雪和赵莹莹两个人。
两人聚在办公区域的最尽头,那里是小组开会的临时区域,有各种投影设备,还有一块充当公告栏的白板。
公告栏上有张新贴上去的纸,印刷出的黑体大字似乎还进行了加粗,很抓人眼球。
何夕西走过去,抬手撕下它,一字一句地在心中默读。
上面的大体内容是:别光接手了一个工作,却没有发布公告选择助手,而是直接内定了何夕西跟方潼,这对其他同事不公平。李雪和赵莹莹愿意站出来实名举报三人,要求按照往常的规定让能者竞争,并建议对三人走后门的行为进行调查和处罚。
李雪和赵莹莹的语气信誓旦旦,仿佛已经确信何夕西、方潼跟别光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她们的言辞毫不空泛,且很有专业性。
何夕西蹙起眉头,愤愤盯着两人,将手里的纸用力撕扯几下,揉成一团后丢进了废纸篓。
“你们大清早的闹什么?”何夕西质问道,眼神挑剔地打量起她们。
这两张写满了“心机”的脸看着就让人生厌。
两人回瞪何夕西一眼,不愿承认她们的行为归属于“闹”的范畴内,继续高谈阔论地吵嚷起“公平”。
“我们只是想要公平的待遇而已,凭什么我们要失去这次的工作机会?你和方潼比我们更优秀吗?”李雪反问着,从手边的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白纸。
她扬了扬手,环顾四周,煽动其他同事道:“大家要不要跟我一起签名要求公司公平对待?”
何夕西转头一一看过去,有几个想起身签名的,触到她凌厉的目光后立马缩回了自己的小心思。
何夕西是A组的组长,在A组有一定的威信力。可方潼早就被李雪这个副组长架空,李雪又煽风点火几下,B组的同事一个接一个地上前签名。
“大家勇敢一点,不要吃哑巴亏。”赵莹莹再次煽动大家的情绪,见不再有人起身,她才笑着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雪紧接着落笔,随即叹气说:“希望我们的努力能换来应得的公平。”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很有本事。
何夕西看不惯李雪这样惺惺作态:“你倒是很有手段,让大家一起给你做嫁衣?”
李雪听了,扭头瞪向她:“我有手段?何夕西你说这种话不违心吗?最有手段的明明是你吧?你对待我们那么霸道,动不动就甩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可在别总监面前怎么就那么会装呢?别总监知道你是什么嘴脸吗?”
何夕西闻言,半张的双唇顿住,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这番言论虽然武断又带有偏见,却意外地比较符合事实。
她在同事和别光面前,的确是两个不同的样子。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李雪说的,她有些大小姐毛病,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敢以真面目与别光相处。
何夕西家境好,长得也俊俏,从小没有因为任何人或事物担忧过。可面对别光,前二十几年未曾有过的担忧全部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她怕别光恰好就厌恶自己的大小姐脾气。
在别光面前,她习惯性地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将自己伪装成最好的样子,温柔、贴心,却不像她。
何夕西压下乱糟糟的情绪,本想继续与李雪争辩,可别光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别光一言不发,冷冷扫来的一记眼神却堪比万语千言,不留情地打断了两人还想对峙下去的想法。
所有人噤若寒蝉,缩在自己的桌位上垂着头屏声敛息。
“吵得这么大声,不怕其他部门的同事听到吗?”别光踱着步子走到三人的身前,单刀直入地询问,“听说你们对我有意见?”
刚刚还气焰嚣张、妙语连珠的李雪彻底变成了哑巴,低头不敢吭声。
何夕西提心吊胆地凝视着别光的眉眼,生怕她听到了李雪刚才说的那番话。
别光的视线扫过李雪后,落在何夕西身上片刻,又很快移开。她眼瞳中写满了冷淡与疏离,仿佛一块冰锥扎入了何夕西的心底。
又凉又难捱的刺痛感让人喘不过气。
别光为自己擦拭咖啡渍,与自己同用晚餐的场景犹在眼前,可偏偏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还是同样的那双如清泉般的眸子,可其中蕴含的情绪不似昨天。
何夕西觉得:别光一定是听到了李雪的那番话,一定觉得自己是个有两副面孔的坏女人了。
人一旦陷入自己的妄想中,再回头看这个真实的世界时,就会产生错乱感,不适的情绪会被一点一点放大。
何夕西仔细回想别光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心情变得灰蒙蒙的,眼前罩上一层雾,一切都看不真切了。
别光弯腰从废纸篓里将纸团取出,动作不疾不徐地展开,大致看了一眼。
几秒后,这张发皱的纸再次被丢回废纸篓。
别光冷冷地说:“省博物馆要开办展厅,发来了邀请函,我们拥有了参与珠宝展位竞标的资格。但是,省博物馆指名要我的设计,所以这只是我的私人工作,跟大家没有任何关系,更无法与‘公平’两字产生联系。”
说完,她看向李雪,继续道:“至于我为什么选择两位组长做我的助手……我想,我没有向你汇报的必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