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叔夜继续问道:“如今宫里,除了端木仲手下的南衙禁军,还有哪些?”
高涂以为他是关心姜昭仪的安全,于是毫无隐瞒道:“端木仲手里的不过是左右骁卫两只禁军,人数也就七八百,最精锐的南衙千牛卫,都在太子手中,况且,靖玄司和北衙四卫,只有圣人手中的‘白虎令’可以调动!”
“白虎令?”
“是啊,令牌在鱼朝恩手里,安全的很!”
此刻,姜叔夜大概能判断长明宫的形势。
太极殿和德懿殿的守卫,并非滴水不漏,甚至是羸弱不堪。
真正掌握皇城的,还是圣人自己。
既有鱼朝恩这样的大宗师,又有北衙四卫和靖玄司的修行高手……
东宫也不会有危险,南衙十六卫,太子掌握着十四卫。
姜叔夜鹰隼般的眸光扫过红墙黛瓦,心下暗道:“机会来了,先将这趟水搅浑再说!”
高涂瞅着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三郎,突然问起云诡波谲的宫中内幕,不仅没有起疑心,反而有些激动。
姜候的这个小儿子,终于长大了。
“走吧,带你去见姜昭仪!”
掖庭局占地颇广,容纳的宫人近千。
一路上矮胖子高涂喘着气,介绍着各处低阶司局。
“憔悴当年旧绮罗,长门深锁奈愁何!”
偌大的掖庭,到处都充斥着的悲凉和凄苦……
姜昭仪所在的白墙灰瓦院子里,是废弃了多年的一处殿宇。
好在偏僻静谧,少了许多不相干的闲杂人。
阿姐不喜喧闹,这里倒也适合她。
大太监微微躬身道:“小侯爷,老奴还有事,就不陪着你了,请自便吧!”
能稳坐内廷第二把交椅的高公公,察言观色,识人皮骨的本事,神都他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屠帅的这个小儿子,今日……却有些看不明白了!
姜叔夜目送高涂离开后,扣响了锈迹斑驳的门环。
不大一会儿功夫,“吱呀”一声,院门轻启,里面探出一颗小脑袋。
十五六岁的年纪,螺髻结发,斜插着一根银簪子。
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秋瞳,像是一泓清泉,通透而明亮。
尤其是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一对儿深陷的酒窝,尤为可爱逗人。
“你谁啊?”
小侍女翘起下巴,一双大眼乌溜溜地打量着陌生人,豪横问道。
呦!说话这么冲?
昭仪身边伺候的人不多,稍微有些姿色的小宫女,他都记得。
哪儿来这么一位豪横的小洛丽塔?
姜叔夜嘴角一撇,反问道:“你又是谁啊?”
“我叫甄柔,姜昭仪身边的一品宫女!”
小侯爷噗呲一乐,心说这宫女……啥时候都有一品了?
甄柔瞧着他一不像太监,二不像侍卫,那身蜀锦长衫还破了几个洞。
也不似哪家皇亲贵戚,顿时升起警惕。
“快滚,不然我喊人啦!”
姜叔夜一副不愠不怒的样子低头看着她,突然间,一把揪住小宫女的耳朵。
笑眯眯说道:“白长这么一双大眼睛,摆设啊?连本郎君都不认识!”
“疼……疼疼疼……”
甄柔涨红着小脸儿,一边胡乱拍打一边大喊,鼓囊囊的胸脯起伏如潮。
姜小侯爷就这么一路揪着她,闯进了院内。
这么做,才符合前主的人设……
二姐那颗七窍玲珑心,可不好糊弄。
小宫女的叫嚷声,瞬间传遍整个院落。
袅袅琴音戛然而止,殿宇右侧的房间里,传来一道声音。
“三郎,休要胡闹!”
姜叔夜浑身一哆嗦,像是条件反射似的,赶忙松开甄柔。
随即将双手拢进衣袖,耷拉着脑袋呆立原地。
此时的小宫女,揉着火辣辣疼的耳朵,满面嗔怒地瞅着身旁的坏人。
“你就是那个纨绔废物?”
前主每逢进宫被阿姐训完,都会找个机会作弄一番水凝宫的太监宫女。
所有人见了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可当着小侯爷面儿说他“纨绔废物”的,也就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小甄柔。
姜叔夜白了她一眼,也不做声,抬眼瞄着从房间里出来的阿姐,姜婉儿。
心里即刻明白了“姜氏不亡,国祚难延”这八字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