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低头看不到脚尖的女子,兴奋地喊着“阿爹”二字。
小侯爷回身一瞧,波涛汹涌的凌烟烟一阵风似地冲了过来,真担心她因为重心不稳摔个大马趴。
可瞧着和徐靖并肩而行的端木瑾,姜叔夜立马转身,装作看不见。
凌烟烟来至大宗师面前,一头扎进父亲怀里,泪如雨下。
算算世间,她已经五年未曾见过自己的阿爹,思念之情,此刻一泻千里。
凌子虚哈哈一笑,摩挲着女儿的后心,安慰道:“都是大姑娘了,让人瞧见也不嫌丢脸,阿爹还能飞走不成?”
凌烟烟一听,哭得更凶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北地女子便是如此,笑便笑得前俯后仰,昏天暗地……
哭起来,简直能把城墙哭塌!
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泪眼模湖的凌烟烟不管不顾,袖子一抹,成了个大花脸。
父女二人互诉分别之情时,一旁的姜叔夜触景生情。
掰着指头算算日子,阿耶最迟后天便可入城……
凌烟烟瞥了眼怔怔出神的姜家三郎,鼓着腮帮子忿忿道:“阿爹,就是这个人欺负女儿,哼,天底下最没良心的男人,就是这个姓姜的!”
凌烟烟说罢,羊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又自偷瞄了眼身后的瑾儿姐姐,舌头一吐,做了个鬼脸。
姜叔夜听着她这番莫名其妙的话,眉头一挑:“诶…烟烟师妹,饭可以胡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这个大凶妹,分明就是替端木瑾强出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二人这番话,登时惹得大宗师哈哈大笑。
原本还担心女儿看不上声名狼藉的姜小侯爷,结果她这么一说,凌子虚算是心里有底了。
好歹年轻时,自己也百花丛中过的风流郎君,女儿家的心思,自己最是了解。
若非二人有什么情缘纠葛,焉能说出“天底下最没良心的男人”这样的话?
会错意的凌子虚瞧声问道:“阿爹问你,这个姜家三郎如何没良心了?”
凌烟烟先是回眸看了眼垂头不语的端木瑾,又狠狠瞪着姜小侯爷,竟不知如何开口。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吐露实情,那瑾儿姐姐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凌子虚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明艳无俦的道宗女弟子,登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徐云泽,缓步上前,作揖道:“剑…心院弟子徐靖,拜见凌前辈!”
舌头有些打结的这位谦谦君子,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久久不敢抬头直视。
凌烟烟见状,顿时有些七窍生烟。
心下暗道:书呆子,平日里口若悬河,夸夸其谈,到了正经时候,这般畏首畏尾,阿爹如何能瞧上你。
也顾不得旁人怎么看,她上前一把挽住徐靖的胳膊,笑着道:“女儿是北虞人,在山上没什么朋友,这位徐靖师兄和瑾儿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
徐云泽赶忙抽回胳膊,赶忙解释道:“都是青冥弟子,相互关照是应该的。”
凌子虚打量着方脸浓眉,气质儒雅的剑心院弟子,倒也不失为一表人才,只是这修为,一塌湖涂。
但怎么看,都比不上姜家三郎顺眼。
烟烟如此这般,怕不是在气某人吧!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苍迈声音,顿时让青冥上下人等一片寂静。
“凌老弟,多年未见,还是这般风采依旧啊!”
说话之人,正是青衣儒圣,米夔。
米祭酒甩开大袖,阔步来至凌子虚面前,一摆手吩咐道:“你们去忙吧,老夫亲自带着凌剑子逛逛着紫薇洞天。”
众人惊愕之余,纷纷散去。
这位凌先生当真是不一般,上千宾客,也没见夫子亲自相迎。
目送他二人离开后,姜叔夜拉着好基友来至一处僻静地方。
笑着问道:“你不是在云殿忙着招呼客人吗?跑这里来作甚?”
徐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还不是被烟烟师妹强拉至此吗!拗不过她……”
方才凌子虚的表情,小侯爷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在不有所准备,可就麻烦大了!
于是直截了当问道:“喜欢大凶妹吗?”
“啥?”
“凌烟烟呐!你读书是不是读傻了?”
徐靖翻了白眼儿,没好气道:“俗不可耐,那叫心悦!还有,什么是大凶妹?烟烟虽是北虞人,可也并非不详之人,何来大凶一说?”
差点儿背过气去的小侯爷撇撇嘴,也懒得解释,提醒道:“你若是不抓紧时间好好表现,晚了,凌烟烟可就是别人媳妇儿了……”
徐靖心里一慌,拉着他追问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此番凌前辈打算带烟烟回北虞成亲?”
姜叔夜嘿嘿一笑:“平日稳如泰山的徐君子,也有手忙脚乱的一天?”
“竹九,你就别卖关子了!”
“差不多啦,反正你只有两天时间,让他凌子虚对你刮目相看,不然,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烟烟许给别人。”
徐靖悲叹一声,一脸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除了兵法上有些造诣,一无是处,难不成要在凌前辈面前展示一番兵家策论吗?”
这些日子,好基友虽是吃了不少增助修为的灵米和果子,可对“以文养道”的儒修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就这,徐靖已然突破了三重小境界,离九品仁心巅峰只有一步之遥。
可在大宗师凌子虚面前,这点儿可怜的修为,还真是不值一提。
此刻,姜叔夜心里也有些惭愧。
自己突飞勐进,迈入七品巅峰,倒是把这个老友给忽略了。
他琢磨了半天,想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否管用的法子。
青冥学宫的儒修一脉,心间那座“文宫”,充斥的都是些敷衍成文的陈旧八股,文章意境浅薄,难有振聋发聩的传世名篇。
加之三百年前焚书坑儒导致诸多经典被毁,诗词歌赋又极为贵乏。
青冥儒修弟子们,苦于没有名篇引导,心间文宫自然底蕴不足。
和圣武院一样,多少年都是修为寸步难行。
没有浩然真气作为支撑,剑式剑招再是精妙,也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此刻,徐靖瞧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摇摇头:“你一个武夫,能有啥办法,哎!看来我和烟烟注定有缘无分呐!”
姜叔夜拍了拍好基友的肩膀:“天道不公,人心不弃,这八个字是侯府老魏之前说过的,我觉着在理,眼下事急从权,只能赌一把了。”
说罢,他从芥子袋里拿出刚得来的“剑镯”。
解释道:“这玩意儿可是个好宝贝,以浩然真气驱动,可幻化飞剑,削金断石,无坚不摧,你拿着,明晚在凌前辈面前好好露个脸。”
徐靖接过锈迹斑斑的镯子,仔细一瞧,也看不出是何材质打造,哪儿像他说得是什么宝贝?
“你这是从哪儿个墓里挖来的,宝贝二字,谈不上吧?”
姜叔夜瞪了他一眼:“哪儿那么多废话,戴上试试!”
徐靖半信半疑地将剑镯套在手腕儿,催动浩然真气后,一柄晃眼的三尺青锋蓦然而现。
“啧!”
姜叔夜嘿嘿一笑:“没骗你吧?”
徐云泽怔怔瞧着手中长剑,剑长三尺一,剑身似玄铁而铸,寒光逼人,纹饰巧致。
神韵不逊百里院长手中那柄青冥至宝“鲲卢”剑。
面露喜色的徐靖,试着挽了一个剑花后,随手噼向身旁一块大石。
“轰”一声,足有半人高的嶙峋怪石,瞬时一分为二,石屑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