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气派的“醉卧花间”石牌楼下面,站着一男一女。
魁梧男子是窦青童,而一袭女官服饰亭亭玉立的少女,一双翦水秋童,清澈迷人。
不远处,还有十几个穿着麟光铠的北衙禁军。
此时,少女挺着胸脯,抬起圆润的下巴,怔怔望着牌楼上的四个方正楷书。
“啥意思?”
粗通文墨的虎牙子咧嘴一笑:“这你得问大师兄,他脑子里成日装的什么,鬼才知道。”
小甄柔摇摇头,漂亮的大眼睛闪过一丝崇敬。
随后撅着小嘴,有些自责地叹了一口气,呢喃道:“哎,早知道听婉儿姐姐的话,多读些书了!”
说罢后,她又从袖筒里拿出一包油纸裹的东西。
窦青童一瞧,有些惊讶地滴咕道:“还有?”
这位姓甄的姑娘,已经从青冥一路吃到老君山。
不是甘蔗,就是黄瓜,这串色泽诱人的糖葫芦,应该是最后的吃食了吧?
她这么喜欢吃……直的东西?
甄柔笑眯眯地问道:“你吃吗?这可是神都城最有名的,五文钱一串呢!”
早间姜婉儿安排她出宫,去青冥寻小侯爷,并嘱托她早去早回。
另外还安排了一队禁军跟着,怕她迷路。
结果放飞自我的甄柔一出宫,哪儿还有心思去什么紫薇山。
领着禁军从糠市吃到明义坊,最后出了安喜门,还拎着一大包袱各种糕点小吃。
到了紫薇山门前一打听,才知道小侯爷人这些日子都没在。
后来窦青童下了山,带着她去找人。
瞧着小姑娘的胃口,九尺高的黑汉子,都有些自愧不如。
不大一会儿工夫,仿佛登天梯一般的石阶上,蓦然而现三人。
嚼着糖葫芦的小甄柔,表情瞬间凝滞,愣愣盯着恍如神仙降临似的三个人。
老君山这座牌楼,正好处在姜叔夜的小洞天和真实世界交界处。
只要按动牌楼底座上的机关,山里便知有人造访。
否则,哪怕是青衣儒圣,甚至是无垢城那位,也休想踏入一步。
回过神儿的甄柔,望着一身蜀锦白袍昂藏七尺的小侯爷,不知怎么脸颊就泛起一阵红晕,羞答答地点了点头。
随即瞟了眼可恶的左小棠,投去了一抹嫌恶的眼神。
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哪儿都有他……
最后,她将目光落在大红衣裙的女子身上。
这位妩媚无双的美人姐姐,便是方才替他们通禀之人。
只不过,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让人发寒,甚至带着敌意。
甄柔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连胡人大宗师都敢硬刚,岂会畏惧一个修为不咋地的女子。
于是上前几步冲着小侯爷大声道:“走吧!婉儿姐姐让我带你回宫,说有要紧的事。”
还没等姜叔夜说话,旁边的左小棠手臂一抬:“我也去!”
“关你什么事,一边儿凉快去!”
宁芙蓉美眸怒睁,嫌恶道:“一个小小女官,怎么如此颐指气使,盛气凌人,也不睁大眼睛瞧瞧你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
随后,她又忿忿滴咕道:“有人养,没人教的乡野丫头……”
也难怪宁芙蓉生气,二人刚一见面,豪横的甄柔连个招呼都不打,开口便让她去寻姜家三郎。
如此没有礼数教养的女子,她也是头一回见。
碍于窦青童在身边,当时也不好发作,最后憋了一肚子气回山报信。
毕竟是三郎家姐派来的人,也不好出手教训。
可她这句话,瞬时惹恼了吃不得半点亏的甄柔。
天下能教训自己的,除了白衣国士和婉儿姐姐,谁都不行。
只见她细眉微挑,手腕儿一旋,宁芙蓉脚下顿时被一团黄泥紧紧裹住,动弹不得。
甄柔还不罢休,手心一攥,黄泥顺着她的脚踝处,又自开始向上。
瞧那样子,非得将出言不逊的妩媚女子变成个泥俑才罢休。
如今重回七品巅峰的宁芙蓉,神识充沛,眨眼间将对方的厚土神通化解于无形。
随即手心朝上,一股耀目火团“轰”一声亮起。
眼见身处彼岸洞天的二女要大打出手,姜叔夜无奈摇摇头,袍袖一甩。
不论是宁芙蓉的玄火,还是甄柔的厚土神通,俱都偃旗息鼓,再无声息。
仿佛一下子二女沦做了凡人!
红衣美人嗔怒地盯着他,愤愤道:“你不帮我?”
“帮什么帮,记住,她叫甄柔,有恩于我二姐,日后不许欺负她。”
甄柔一听,鼓掌道:“就知道姜大哥对我最好了!”
小侯爷瞪了她一眼,不客气道:“好什么好,宁芙蓉是我的人,以后见了,客气点儿。”
最后他板着脸道:“反了天了!你二人在本郎君面前,给我乖乖地,不许再动手。”
夫纲大振的小侯爷,看得左小棠和窦青童一脸懵逼。
宁芙蓉的事,他们自然知晓。
而钟情于小侯爷的甄柔,俩人一个在皇陵便心知肚明。
另一个这一路上,多少也感觉得出来。
此等无边艳福,一时间惹得两个大男人惊羡不已。
这时,甄柔想起了二人在皇陵分别时,姜大哥说过的那番话。
他口中言称的女子,原来就是眼前红衣飘飘的美人。
心里腹诽道:呵呵,也不是什么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之资,比起婉儿姐姐和自己,差多了!
随即冲着小侯爷大大咧咧道:“柔儿以后见了她,喊声姐姐还不成吗?”
她又来至宁芙蓉面前,恭恭敬敬道了声“姐姐”后,冲着她悄声道:“日后我做昭仪,你当婕妤哦!”
什么昭仪婕妤的,红衣美人可不懂这些宫里的妃位称呼。
不过瞧着她态度陡转,心里的怨气倒也减了不少。
看着怒气未消的小侯爷,宁芙蓉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道:“随你!”
离开老君山后,一行人直奔城北安喜门。
途中姜叔夜问道:“你出宫送信,我阿姐不会有危险吧?”
甄柔呵呵一笑:“婉儿姐姐整日和圣人在一起,姓鱼的老太监也是形影不离地守在附近,谁敢造次!”
我特么担心的就是鱼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