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盼娣到了下午才知道吕科长一早说的“训练”是什么。他竟然安排自己和护厂队的新进队员一起进行入职体能训练。
每天上午六点开始训练,练到中午,下午则到宣传科上班,为期一个月。整个红星,除了护厂队,只有她一个人“享受”这个特殊待遇!
听说护厂队的教练是县里派下来的武警,以严厉而闻名。科长这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新兵来操练吗?她简直哭笑不得,没想到告别学校这么多年,参加工作还要接受军训。
不过盼娣的性子也是不服输的。她能感觉到吕科长打心底里看不上自己,一开始根本不想招自己进来。在他眼里,女同志就是吃不了苦,娇气。
吕科长越瞧不上自己,盼娣越是憋着一股气。这次训练自己一定要让吕科长心服口服!女同志怎么了?领袖还说妇女能抵半边天呢!
第二天一大早,盼娣五点钟就出门了,骑着自行车赶到总矿。县里派下来的武警同志已经在那等着了。红星其他部门的制服都是蓝色的,只有护厂队队服是土绿色的,远远地看很像是部队的服装。盼娣一个人穿着蓝色的制服站在队伍里,十分打眼。
早上训练第一项绕着红星门口的广场跑圈,跑完十五公里为止。然后俯卧撑、擒敌拳、还有各种队列训练。清一色的男同志里面,只有她一个女同志孤零零地缀在队伍的最后。
这些被选拔上来的都是龙精虎猛的小伙子,盼娣第一天被远远甩在后面。其他队员已经跑完了,坐在旗杆子下喝水休息,十几双眼睛盯着她一个人跑。
看着林盼娣满脸通红,全身湿透,气喘嘘嘘,护厂队的小伙子们笑得欢实得很,瞬间觉得训练都没那么累了。
最后几圈,盼娣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四肢没了感觉,腿很难才能抬起来,就像腿下挂着十斤铁一样,喉咙干得像要着火。
“加油!”
“加油!”
“林同志,加油啊!”
护厂队的队员们原本坐在一旁看她的笑话,看她生拉硬拽拖着灌铅一样的步子,硬是把十五公里坚持下来,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一个个站起来给她加油鼓气。
盼娣脸一边跑一边生气,这一朝穿书,体能也变弱了!前身这个肺功能太差了,十五公里喘得跟个风箱似的。
不过看着一张张黝黑的面庞,一双双晶亮的眸子,正冲着自己加油鼓气,她又充满了力量。
……
广播站在红星三栋办公楼最中间那栋的顶楼,刚好将整个广场尽收眼底。
一大早站里的姑娘们正趴着窗台上欣赏护厂队这次选拔上来的新队员,这一个个身形魁梧像铁塔似的,活脱脱宣传画上力大无穷的油田工人!
欸,不对,怎么还有个女孩混在里面?瘦高个,身材看上去很苗条……
王芬踮着脚望向广场中央,突然惊叫出声,手指着外面:“那不是盼娣吗?!她怎么跟着护厂队的人一起训练?”
正在照镜子的赵姝闻言立马弹了起来,踮着脚望向广场中央,当场扑哧笑出了声。林盼娣正苦哈哈地跑在受训队伍最后一个,脸色惨白气喘嘘嘘。看她这副狼狈的模样,赵姝心里舒坦极了,撇了撇嘴角道:“听说宣传科的吕科长很严格,带手下像带兵一样,看来是真的啊!林盼娣跟这群护厂队的新人一起受训,以后要是在宣传科干不下去,还可以去护厂队,比我们可好多了!”
外面火辣辣的太阳烤着,再看看盼娣柔弱的小身板,王芬很是同情:“盼娣好可怜啊!你说她当初为什么要考宣传科呢?跟我们一起考广播站不好吗?”
赵姝的脸当场拉了下来,很不悦:“就她那个样,能进宣传科是她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老鼠,刚好懂一点拍照。她能考上广播站?你当广播站是谁都能进的啊!”
王芬在一旁小声咕哝道:“你是不是对盼娣有什么意见?我觉得你每次说到她,语气都很不好!”
赵姝脸色僵了僵,瞪着她:“我就看不惯她那个爱出风头的样!”
王芬拧着眉头没说话,到底谁爱出风头?赵姝自打进了红星,走哪厂里那群浮浪的后生都爱跟着,“矿花”喊个没完,她还不是一脸享受的模样?
虚荣!
不过王芬也就心里嘀咕两句,赵姝跟乔站长的关系很好,她可不敢得罪赵姝。
……
林盼娣在外面日头底下训练,赵姝这边也忙了起来。
红星萤石矿一年一度的迎新晚会要召开了,男主持人雷打不动的张大秋,女主持人往年都是由广播站的新人来担任。
不过,今年迎新晚会规格比往年要高,一是新员工人数比历年都多,二是公社和县里的领导都会来参加,来采访陈永贵的《群众日报》的记者也会前来观看。
这让红星的领导们格外重视今年的迎新晚会,还特意开展了一个女主持人的小型挺拔赛。面向各个部门征选女主持人,广播站这边乔站长把赵姝推荐了上去。
其他部门水平都不怎么样,选拔赛对赵姝来说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她还是向张大秋要来了往年晚会的主持稿。这几天空闲的时候都在背诵稿子。她不仅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遍,还让乔晓云指点了一番。
乔晓云看完她最后的演讲,很满意:“小赵,这次矿里迎新晚会,你要代表我们广播站,把红星年轻职工的风貌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赵姝站得笔直,俏脸泛红,激动道:“站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在领导和全体红星职工面前展现我们广播站的实力。”
这些年宣传科和广播站的关系很微妙。乔晓云作为广播站负责人,一直想独立出去,不甘心归属在宣传科底下。吕科长那边自然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