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在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甬道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紧紧跟随,还有几步就能追上他并把他压回去,他的心脏砰砰狂跳,不断地喃喃自语:“我不想回去……我要去焚炉……我要去集中营!”
他卯足力气发足狂奔,在黑暗的甬道里冲着前方唯一的微弱光亮疯狂跑去,风呼呼地在耳畔响起,跑了一会儿他发现微光逐渐变成一道烈焰红光。
仿佛红光的那一边是一个烈焰燃烧的世界。
快到了,还有十来步!
苏末感觉胸腔里的心脏如擂鼓般兴奋地跳动着,前方的火光越来越大,意味着自己很快就快要逃离这条甬道,逃离身后的追兵了!
最后,他终于抵达前方那道光源,内心不由狂喜,正欲跨步迈向它,前往传说中的“焚炉”,突然,那道光变成了一扇铁门,和监狱厚重的铁门一样,一瞬间他的喉咙提到了嗓子眼,心涌起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那道灰色铁门缓缓被打开来,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庞引入眼帘。
那是一个面目坚毅气宇轩昂,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掉色的老旧棕色外套,外套有点不合身,紧紧勾勒出男人结实矫健、匀称流畅的肌肉线条。
“是你……怎么会是你?!”当苏末看清男人的模样时,心脏剧烈收缩,嘴唇微张,语无伦次道:“不要,你不要再跟着我,你走吧!我说得不够清楚吗?离我远点!”
男人摇摇头,坚定道:“不,我不会走,不会离开你……永远。”
男人这一番温柔的誓言让苏末内心慢慢柔软下来,但他面上依然一副嫌恶的表情,接下来说出的话犹如利刃一般扎进了男人的心里:“不要让我再撵你一次,这样多难看。”
苏末做了一个深呼吸,略微不忍地阖上双眼,这样他就看不到男人痛苦无助的眼神了,“我再说一次,我心里从来没有你,现在我是全城通缉的连环杀人犯,手上沾满了十几条人命的鲜血!你走吧,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是罪犯,你是警察,我们是互相对立的两个极端,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我不在乎。”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含酸楚和心疼,“我不在乎你喜不喜欢我。”
苏末猛地睁开双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下一秒,男人突然变成了一只体型庞大的金毛,向他耷拉着毛茸茸的耳朵,狗眼汪汪的惹人心疼。
大金毛的舌头伸出来,嘴巴微微张了张,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地像人类一样说话了,只是声音还是男人自己那把富有磁性的浑厚嗓音,画面十分的怪诞:“就算你是杀人犯,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甚至陪你一起下地狱,更何况你根本不是杀人犯,我相信你,从始至终,无条件地信任你。因为我了解你的为人,甚至比对我自己还了解,跟我回去吧,末末!”
说到最后声音里竟有几分祈求的意味。
苏末被他这一番话说得鼻子发酸,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但他拼命忍住了,十分轻蔑地笑了笑,哽咽道:“不……比起跟你回去,我宁愿下地狱。”
大金毛神情微怔,纯净无辜的水汪汪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旋即他抬起两只前腿,整个身体紧紧抱住苏末,伸出又湿又软的大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宠溺道:“那我就抱着你一起下地狱!”
苏末感觉身体被一双胳膊用力圈住,脸和脖子被一下一下地舔着亲着,不由觉得恶心和抵触,正打算推开大金毛,突然脚下一轻,自己和大金毛双双向下迅速坠落——
滚烫的热流从下方猛地袭来,像神话故事里吐着火球的凶残邪恶的火龙,随着他们疾如流星地下坠,火焰越来越猛烈,那灼热的高温几乎将他们瞬间融化。
被大金毛紧紧抱着的苏末剧烈地挣扎起来,然而大金毛的四只狗腿跟八爪鱼似的牢牢缠住他的身体,不容他挣脱开半分,无赖又无耻,还死不要脸地用湿滑柔软黏腻的舌头不停舔着他的脸颊、嘴唇和脖颈,气得他一肚子火蹿上来,若不是双手被紧紧束缚住,他肯定会伸手打爆它的狗头。
“操,下面是焚炉!”下方热流滚滚,烫得苏末的皮肤几乎烧焦了,大吼:“这下我们两个都要被烧成灰了!”
“不要怕,我和你一起……下地狱。”大金毛在他耳畔温柔地安抚。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被人重重捶了一下脑袋,身体好似就这么倏地捶到了另一个空间里去,紧接着他猛地睁开双眼,一张满面油光坑坑洼洼堪比月球表面的男人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
一睁眼就猝不及防看到这张猥琐脸,苏末的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待自己的脑子逐渐恢复清醒,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原来刚刚他在黑暗的甬道里逃跑和被大金毛拥抱着掉下“焚炉”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梦里那只毛茸茸对他又搂又舔的大金毛原来是此时正趴在他身上实施侵犯的舍友蚯蚓!
苏末心里冒起一股恶寒,几欲作呕,猛地一个气血上涌,条件反射地推开蚯蚓的身躯,再伸腿冲着他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这一脚他使尽了全力,直踢得蚯蚓连退几步嗷嗷叫唤。
“末末,不要这样嘛,给老子亲几口反应这么大?”被嫌弃地推开还被狠踢了一脚的蚯蚓不甘心地冲苏末怒目而视,“嘿嘿,虽然老子不好这一口,但谁让你长得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