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严氏的起居室,只见屋中布置甚为温馨安宁。
严氏令上了精致可口的茶点,明月拈了块香糕吃了,想了想还是问道:“伯母,您是因为忘追才与裴大人和离的吗?”
她丝毫不假掩饰的突兀问法让严氏十分诧异,就是忘追也不认同地瞥了她一眼。
“这个……说了你未必能理解。”
“我可以听听吗?”
严氏踟蹰半晌,遂道:“此事我不曾觉得自己有错。亦不怨裴大人,闻喜裴家历来注重人伦纲常,我既言行犯了七出,便不能再做裴家的人。且阿追如今既可入我严家宗谱,可见老天爷到底厚爱于我,谁是谁非都已经过去了,无需再提。”
“人伦纲常?”明月奇怪地道,“不要亲生儿子这种行为,也符合人伦纲常吗?忘追又不曾犯什么错,相反他被丢弃,是被害者。裴大人的所作所为似乎与理不合。”
严氏顿了顿,拉起明月的手道:“你还小,有些事怕是未必能想明白。若论天理公道,这世上大抵是有的。只是一户人家,日常相处若想要和睦,怎么能整日将天理公道放在嘴边,这样的话,即便赢了嘴仗,可输的却是人心,最后未必讨喜。
“裴大人也并非完人,多少也是有缺点的,再有一些偏爱偏心也是人之常情,本就在所难免。我只是忍不下去了,再不愿委曲求全,也更无意挽回,且我离开并不觉得不舍。”
明月怔了怔,严氏竟是个剔透而又勇敢的女人。
她说得对,就像许洛宁,心都偏到天边了,自己跟他有道理可讲吗?
“您说的是,余生可贵,不必与那些烂人烂事纠缠。”
严氏一愕,转而抿嘴笑了:“真是个聪慧的孩子。”
明月在严氏屋里头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忘追送她回去,两人一人一把油纸伞,来到芭蕉小径路口,忘追便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明月,你方才为何要当面问我母亲那些话?她会难过的。”
可明月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说如果将来许洛宁不把我卖给南平郡王,而是好好地许一户人家,我是不是也同样可能遇到裴惟见那种渣男?”
忘追愣了。
“可是,你会让那人生不如死的吧!”
明月骄傲地笑了笑:“那是!”
然而很快她又接着道:“可是你瞧,我的亲娘一定是个极美丽的女子,可惜却红颜薄命,美丽并没有给她带来幸福。她早早地就撒手人寰,摊上许洛宁这么个人渣,我这个做女儿的若是没有奶娘李妈妈,我又与孤女有什么差别?
“还有干娘,按理说崔士林为人基本算得上正直善良,比裴惟见和许洛宁都强,她应该比旁人都幸福,可事实却是,她何等可怜,竟然中了一个侍妾的黑手,小九精神受创,甚至都差点跟着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