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睛，眸子！

叶白想到了困扰自己半年之久的梦魇，紧接着想到了那双自己最近才能依稀偶然看到的高悬于天，犹如神灵俯瞰天地的星空巨眸。

是它！

虽然没有证据确定，但此时的叶白依然有种强烈的直觉，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一定跟那双巨眸脱不了关系。

那双眸子！

想到其中透露出的虚无，漠然，能冻结一切，叶白就忍不住打了一个颤栗，觉得自己眼前仿佛有一层层深邃的浓雾将他笼罩，让他想看却看不清更多的东西。

“叶白，叶白，醒醒，你怎么了，”李鱼的摇晃让叶白回过神来。

打起精神，将这些暂时想不清的东西先埋到心底，已知条件还不足，还需要静待合适的时机再重新挖掘，打破那层迷雾。

“叮…铃铃铃铃铃…”

急促尖锐的电铃声从整个通道深处响起，吸引了叶白和李鱼的注意力。

天亮了，铃响了，基地的人该起来吃饭劳作了。

李鱼等到电铃声归于平静后，犹豫良久，还是对着叶白问道。

“叶白，刚才王天一那家伙说的是真的嘛，外面真的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世界了？”

“嗯，”叶白平静点头，“这些东西他还不至于撒太大谎，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他的说法很快就会得到验证，没必要。”

“那他对你的威胁呢！”

叶白笑了，举起拳头挥了挥，秀出自己衣服下漂亮的二头肌：

“嘿，李鱼，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已经结仇了，他王天一有什么招数我都接着了，你觉得我这么优秀的人会怕他，切。”

“去你的，”李鱼忍不住推了下叶白，叶白此时的样子虽然略带夸张，但显然很对李鱼的胃口，本来有些微微的紧张也被笑散了。

叶白看着李鱼笑了，内心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王天一的挑拨，信任危机，不存在的。

与李鱼的兄弟情，比金坚。

叶白晃了晃头，指着通道说道，“走吧，只要穿过前面的A 05居住区，我们就到战备区了，我估计基地的召集命令很快就会下来了。”

“嗯。”李鱼点了点头。

中等规模的1725号避难所容纳了爆载一倍有余的人口，为基地的居住环境带来了很大压力。

这些人被基地以二千左右的单位划分到了各个居住区当中，由专门的治安小队和基层行政单位负责维护秩序和管理。

A 05居住区就是其中的一个，是基地禁闭区去往战备区最近路径上的一个必经之处。

话说，天知道当初是哪个奇葩做的决定，将部队和治安队的禁闭室安排到了一起，要知道，战备区和治安管理区可是隔着一片居住区，很远的。

当叶白和李鱼穿过通道后，一处极为空旷的人造洞窟出现在了面前。

洞窟顶端无数巨型灯盏放出炙白亮光，将整片洞窟渲染点亮。

平整的地面上一处处建造粗糙的水泥屋凌乱而立，就像随意堆砌的积木，下面规整，上面错乱，将整个宽阔的洞窟所有能利用的地方都占了起来。

叶白知道，这些都是基地人员超载带来的问题，下面规整的屋子是按照原有设计建造的，至于上面，严格来说，属于违章建筑，不在建筑施工图当中，是后来为了安置更多的人，基地众多幸存者合力赶工完成的。

而这些人当中有多少合格的熟练的建筑职业人员，就不用过多在意了。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物资的紧张早早让基地开始了管制，每天电铃声响起的时候，就是基地的饭点，一日俩餐，人们通过为基地劳作换来类似“粮票”的东西来兑换食物。

难得宽阔没有被凌乱房屋占据的街道上，每隔不远就有一处的食物兑换处此时正在开放，全副武装的治安官守卫在旁边维持秩序。

叶白和李鱼沉默的行走在居住区街道上，看着周围凌乱搭建的屋子里钻出一名名面色苍白双目无神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汇聚到各个食物兑换处掏出一张张二指宽大小的蓝色硬质有塑料光泽的卡片。

一张卡片换来一勺白色粘稠的糊糊状食物，这是基地农业培育区流水线作业出来的土豆制作的，少盐，寡淡无味，难吃，只能维持人基本的生存需求。

本来人数众多，应该熙攘吵闹的居住区街道上这时竟然一片沉寂，叶白和李鱼的穿行没有带起一丝波澜，人们只是默默的排着队，顺着队伍移动的惯性慢慢往前，等待轮到自己获得食物分配的时刻。

整个诺大的A05居住区里，对于突然出现穿行在这里的李鱼和叶白，悄悄投来好奇关注目光的只有少数人，其中大部分还是正值幼龄的稚童。

其他人就当叶白和李鱼仿佛不存在一般，即便有人眼神划过，那眸子里透出的死寂也是让人心悸。

人们麻木的排队，麻木的接过食物，麻木的返回屋子，一切的一切，太多太多的人们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是无神，是死寂，是对未来快要丧失希望的苟活。

叶白感受着这一切，悄然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过于用力都泛出苍白色泽，轻吸一口凉气，仰天直视眩目的灯光，任由眼睛刺痛到模糊，只是为了让眸中满溢的哀伤被掩盖，悲伤，已逆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