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舒格雅，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她的五官除了嘴，几乎没有动过。对每一样药物都是寥寥数字，剩下的时间里就干站着，等着两分钟过去，再介绍下一样药物。

瓦兰知道，舒格雅始终都在隐藏情绪。

一名学者，面对经年累月研究出来的珍贵药物，和偶然实验研制的鸡肋产品，态度自然会不同。

舒格雅一会滔滔不绝眉飞色舞，一会面无表情惜字如金，就是希望自己不要从她的表情中发现端倪，选中珍贵药物。

把药物介绍时间提到两分钟，不过是为了帮自己争取思考空间，确定真正的需求。

工具类药物，大多是一些能取代日常用品的道具，比如取代固体胶的树脂浆棒、用于驱蚊的夜来香喷雾、除臭用的月桂喷雾……

大部分令人作呕的怪味，都是从工具类药物传出的。

几番考量后，瓦兰的身边，又多了两瓶颜色古怪药剂。

一瓶黄澄澄的，漂浮着大片絮状物的，散发出一股酸味的，名叫黄苣液，通过涂抹，能清楚金属表面的锈迹。

另一瓶药物，即便在满桌奇形怪状的药水中，也足够令人瞩目。这是一瓶通体散发出白光的软膏，即便在白天，光线也覆盖了桌面，不时晃动着，仿佛水光粼粼。

这款名为守夜灵膏的药物，在密闭条件下，光照能持续一个月之久；但一旦暴露在空气中，不到一个小时就会完全挥发，多用于潮湿环境下的照明。

“最后一类，特殊类药物。”

舒格雅依旧冷着脸，将剩下三瓶药水列到瓦兰面前。

“第一瓶，是乌鸦蕨水。浇在腐肉上，能够杀死肉中的细菌、蛆虫等，清洗之后，腐肉和市面上的生肉就没有区别，可以安心食用了。”

仿佛故意的一般，舒格雅把黑漆漆的药水往瓦兰面凑，光是闻到那股凝重的臭味，瓦兰就忍不住犯恶心。

“第二瓶，是短见药剂，成年人只需服用10毫升，一小时内必定死亡，要闻吗？”

“别，算了算了。”

瓦兰摆摆手，惊悚地回绝了这个邀请。

“第三瓶，”舒格雅拿起一个棕黑色，玻璃酒瓶般的药物，“叫休洛靡，使用后液体会挥发，能让周围一定范围内的人产生类似饮酒的效果。”

“类似饮酒？”

“对，不一定会醉，看这个人平时的酒量如何。也可能毫无影响。”

“这样啊……”

“我先告诉你，这三瓶药物，都是半成品，换句话说，都是有使用风险的，虽然瓶身上还有标签，但它们的研发者大多离职了，如果你在使用过程中出现问题，我们是不负责的。”

舒格雅一边把治愈、工具类药水往字典里收，一边解释道。

“我要休洛靡。”

瓦兰举起棕黑色的酒瓶，感受液体晃动。

“你确定吗？园区没有测算过类饮酒状态下空气中的酒精浓度，如果休洛靡一点效果都没有，我们是不负责的。”

“没关系，”瓦兰摇了摇头，笃定地说，“我就要这个。”

“行吧，整瓶给你了。”

“整……整瓶？”

“这东西一打开就挥发了，根本没办法分装。而且对于植物园来说，一点价值没有。”

“是吗，那可就没办法。”

瓦兰有些心虚，索性迅速签下保密协议。

舒格雅将1200费尼递给瓦兰，又要他签署了工伤赔偿有关的协议，一切办妥后，扶了扶眼镜，露出满意的笑容。

“下次索要工伤赔偿，伤情鉴定应该交给第三方机构，不应该听赔偿方的判断。”她说。

“是吗？”瓦兰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容，“谢谢你提醒我，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我待会带你出去。”

似乎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舒格雅特别体贴地用黑胶袋帮他把东西密封装好，又帮他上了一遍药。

而后她领着瓦兰，走到学术区的玻璃屋外头，围绕着学术区，密密麻麻的实验植物，似乎对舒格雅有特殊的感应，她一接近，便顺从地让出一条甬道，供两人离开学术区。

瓦兰跟在舒格雅身后，走进漆黑的植物甬道，一路上一言未发。

他的手心直冒汗，心脏跳得飞快，即便在黑暗中，眼睛也不自觉地注视手中的黑胶袋。

棕黑色酒瓶、极易挥发、类似饮酒状态……

这哪里是什么半成品，这根本就是心脏之门内的商品——【放浪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