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轩的母亲韩熙意,是在他十三岁那年去世的,在他的父亲谢晗纳了他的远房表妹秦竹进府的三年后。
韩熙意是驻守漠北的鹰武大将军韩复之女。
彼时谢晗受任巡抚,去查各地的私盐、漕运情况。
韩熙意对其一见钟情,穷追不舍,很快与谢晗坠入爱河。
后续随谢晗回京成婚,生下了谢轩,在当时可谓是京城里的一桩美谈。
奈何太容易得到的,总是不被人珍惜。
谢轩十岁那年,不知为何,谢晗突然提出要纳秦竹进府。
不管韩熙意如何强硬地反对,谢晗偏要坚持己见,甚至韩熙意以死相逼,也没能得他半分让步。
深爱着的夫君突然变心,韩熙意备受打击,却无可奈何。
心酸委屈,又备受憋闷,最终郁结于心,一病不起。
而谢轩与谢晗的父子关系,也直线下降。
缠绵病榻三载,终究没有等到夫君的回心转意,只能含恨而终。
而在谢轩母亲去世的三个月后,谢晗便将秦竹扶正了。
就这般,谢国公府迎来了它的新女主人。
谢轩不喜他的父亲。
他认为,薄情寡义,视自己的承诺于无物的人,不配当他的父亲。
况且母亲还因他而死,两人说是父子,更像是仇人。
而对于秦竹,谢轩更是厌恶。
在他看来,此人比不上自己母亲半根手指头,矫揉做作,心机深沉。
谢晗是瞎了眼,才会用这么个玩意来恶心他和他母亲。
谢轩半刻都不愿意跟这两人呆在一处,所以才有了开头敬茶时,剑拔弩张的那一幕。
*
其实楚苒一直都不明白,谢轩母亲一直是一个很豁达开朗的人。
并且武将家庭的耳濡目染下,韩熙意的身体不应该会因为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而病倒。
可能是爱情的力量过于伟大吧,楚苒想。
“小姐?小姐?”小桃的呼唤让楚苒从恍惚中回神。
看着小桃焦急的神情,楚苒神色一凝,“怎么了?”
“刚刚王管家派人送来了消息,说夫人如今忧思过重,身体愈发虚弱了。”
楚苒闻言,马上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吩咐小桃道:“那你赶紧备车,趁着天色不晚,我去看看娘。”
“小姐,不可,明天就是回门了,今天回去难免显得不妥,不若明天随姑爷一同回去。”
经小桃一提醒,楚苒冷静了许多,觉得小桃说的在理,遂又坐了回去。
“王管家可还有留其他话?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母亲会忧思过重?”楚苒细细思忖着,问道。
“没有,不过奴婢猜测,可能是因为小姐您。”
“因为我?为何?”
“夫人乍然听闻将军和公子出事,三个月孝期刚过,您又嫁了出来,您在国公府的情况她无从得知,况且府中现在她孑然一身,自然就多思多想......”
小桃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她偷偷觑了一眼楚苒的神色,发现楚苒并未生气,而是在静静地思考,顿时也放下心来。
楚苒觉得,母亲派心思细腻的小桃到自己身边,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自己大大咧咧的性子,有时候确实没有兼顾到这么多。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才能让母亲放下心来?”楚苒虚心求问。
因为没有确定的把握,楚苒不敢将兄长还活着的猜想告诉母亲。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要生生再受一次剜心之痛。
楚苒只能等找到楚裕,才能给她娘亲带去真正的安慰。
“您可以在明天回门的时候跟姑爷恩爱一点,让夫人放下心来。”
跟......谢轩......恩爱......一点吗?楚苒垂下了眸子,有点迷茫。
这几天,她跟谢轩就是互不打扰的状态。
虽说朝廷给他批了婚假,但他这几天总是早出晚归的,也不见个人影。
晚上也是睡在隔间的软榻上,两人几乎毫无交流。
仿佛成婚那两天恶劣捉弄她的谢轩是她臆想出来的。
要跟他“恩爱”一点吗?楚苒仔细思索了一会。
再抬起头时,眼底一片清明。
没什么好别扭的,为了娘亲,豁出去了。
“走!小桃!去小厨房!”
“小姐是要给姑爷亲自下厨吗?”
“对。”
到时候谢轩吃了她的嘴软,应该......会答应她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吧。
“那还得让笑影去给姑爷送个信,让姑爷回来用饭。”
“也是。”楚苒都忘了这几天谢轩都是深更半夜才回来的。
“笑影!”楚苒对着外头唤了一声。
“在。”笑影从外院进来了,一副听候差遣的模样。
笑影和小桃都是母亲给他准备的陪嫁。
小桃是她的贴身丫鬟,而笑影负责外院的守卫。
“你去给世子送个信,让他回来用晚膳,说我有事想与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