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容终于到凤仪宫时,离规定的请安时辰已经过了小半刻钟。
满殿的嫔妃自云容进来时,视线就没从她的身上离开过,直直的看着昨日侍寝的云美人脸色煞白而又恭恭敬敬的给皇后请安,然后请罪:“臣妾请安来迟,甘愿受罚。”
魏皇后看着云容泛白的唇色,心疼道:“檀碧,快去将云美人扶起来。”
等檀碧依言扶着云容起身后,魏皇后才嗔怪的瞪了云容一眼:“说什么罚不罚的,难道本宫在你眼中,就那般喜欢罚人?”
云容闻言,神色颇有些慌张,忙不迭的摆手否认:“不,不是,臣妾没有那个意思。”
这番做派,逗笑了杨贤妃,她捂唇笑道:“皇后娘娘,瞧您把云妹妹吓成什么样子了,这小脸白的,臣妾看了都心疼。”
杨贤妃的亲近之意很是明显,然而云容尚且弄不清楚杨贤妃的为人以及她的真实意图,又不好得罪,只能按着杨贤妃对她表现出来的亲近之意予以回应:“贤妃姐姐就会取笑臣妾。”
话落,云容正好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落座,身子有了支撑,云容瞬间松了一口气,腿根的酸疼也多少有了缓解。
李贵妃死死的捏着茶盏托,指尖都泛起了青白,她越看,越是觉得云美人眉眼间的那一抹媚态和苍白的面色碍眼。
她重重的把茶盏搁在一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哼,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罢了,也敢称呼贤妃姐姐,当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
原本和谐的氛围就被李贵妃给打断了。
云容露出了两分委屈的神色,红着眼眶道:“臣妾......”
她本就没想好要说什么,故而开口十分缓慢,偏偏她的这幅神情又让她想起了昨夜在明月阁时,自己不经意间瞧见云美人而后的那抹痕迹......
李贵妃没有辜负云容的期待,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扭头看向魏皇后:“皇后娘娘,臣妾可是记得,您最是重规矩的,眼中也是揉不得沙子的。云美人仗着陛下恩宠,连请安来迟这种轻视您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您却闭口不言惩罚之事,如此处事,恐会惹得旁人非议。”
因为魏皇后与李贵妃自当年入府时就结下了仇怨,所以在任何事情上,两人都要暗中争个高下。譬如当年,明明是魏皇后先诊出有孕,可李贵妃为了不叫魏皇后腹中的孩子既占嫡又占长,硬是叫太医给自己开了一碗催产药,提前魏皇后一个月生产,如愿叫自己的孩子占了长的位份。
好在魏皇后是个聪明人,她深知只要自己恪守规矩,公正贤明,就能赢得自己夫君的敬重,所以凡是惩罚李贵妃,必然是李贵妃做事不合乎规矩,也因为这个原因,十几年下来,魏皇后给所有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重规矩。
可偏偏一个重规矩的人,却对请安来迟这种事情视而不见,反而好声好气的安抚,区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这叫一犯规矩就被魏皇后惩罚的李贵妃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更遑论她和云美人,还有昨夜的争宠挑衅之仇。
“贵妃娘娘说的不错,皇后娘娘,有错必然是要罚的,若是今日云美人一事就这么轻轻放过,日后她人争相效仿,那这后宫,还有没有规矩可言了。”
添油加醋的是安充容,她斜了云容一眼,将话说的义正言辞。
她刻意叫云容迟到,就是为了叫云容受罚,怎么可能甘愿看着魏皇后轻轻放下。
魏皇后被这两人蠢的头疼,她轻轻扶额,一成不变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复杂。
都是女人,谁还不知道那点子事儿,别看云美人方才强撑着,实则宫装下的那两条腿都是抖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陛下宠爱云美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要是不识好歹的因为这丁点儿小错就毫不留情的罚了云美人,那岂不是在打陛下的脸?
谁知她看的明白,放过了云美人,还有看不明白的跳出来替自己伸张正义。
想要惹陛下不快,可以,她不拦着,前提是要她不受丝毫影响。
魏皇后沉默片刻,询问李贵妃和安充容:“照你们这么说,云美人是必罚不可了?”
见魏皇后有松口迹象,安充容一喜,忙点头:“自然,不罚不足以正宫规。”
安充容与李贵妃的目的一致,有了安充容出头,李贵妃就没再说话,但她的意思也是很明显了。
魏皇后觑了眼云美人眼中含泪,要掉不掉,惹人怜惜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依安充容之见,要如何罚?”
魏皇后拿着小铲子挖啊挖,在安充容的面前挖了好大一个坑。
安充容对此视而不见,噗通一下跳了进去,还拿着铲子往自己身上盖了几铲子土:“臣妾以为,云美人的规矩既然不好,那也不适合再伺候陛下了,省的惹陛下烦心。不如就撤了云美人的绿头牌,待云美人何时将规矩牢记于心,再也不会犯时,那时再重新挂回去。”
只要没了绿头牌,按照规矩,陛下就翻不了云美人的牌子,时日一久,长时间不见,再加上陛下政务繁忙,指不定就把云美人忘在哪个旮旯里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安充容这是不给人留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