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猛地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声音发抖:“别看。”
来不及了,裴缺看见了。
那具尸体高高地悬挂在房梁上,勒过他脖子的白绫此时也勒在年轻妇女的脖子上。
尸体背对着他,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此时的面部表情是否狰狞。
小裴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眼睛被挡住,视线里一片黑暗。
他的睫羽扫过青年的掌心。
他没拉开简言的手,轻轻道:“哥哥,妈妈爱漂亮。
简言嗯了一声,声音干涩:“嗯,她很漂亮。”
……
警官来到现场检查四周,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所以裴缺母亲是自杀的。
她自杀时是清醒的,警官告诉简言。
“死者条理清晰,死前化了妆,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这些准备工作也不像是发病的状态下进行的。”警官叹了口气:“没想到会走到这个地步。”
警官显然是认识裴缺的,看向简言时带着疑惑:“你是?”
简言嗡动嘴唇,还未说出话,一边安安静静地裴缺便轻轻地扯了扯简言的衣服:“哥哥。”
他声音很小,但警官听得真切。
警官误会了:“哥哥?”
简言微愣道:“远房表哥。”
警官有些疑惑,但见裴缺如此亲近,便松口气:“有亲属在就好,我还寻思着这小孩儿该怎么办呢。”
“既然是亲属,就要麻烦你处理死者身后事。”
简言点头应下。
裴缺母亲没有亲人,手机里也没有联系方式,独有的是裴缺父亲的电话号码,简言打电话过去得知是个空号。
没有亲戚前来吊唁,裴缺母亲的身后事就草草地解决了。
警察在桌角找到了一张银行卡。
简言擅自用这张卡里的钱给她找了一块风水好的墓地,将她的骨灰放入。
所有事都随着她的去世归于土。
这天下了很大的雨,简言撑着伞,给裴缺正了正胸前的白花。
小裴缺乖乖地被他牵着,不哭不闹的。
简言想,这么小的孩子或许还不知道去世是什么意思,意味着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照片上是个十分温柔知性的女人,他得知这位他只在去世后见过一面的女人,叫林芝。
在原著里不曾被提起过的名字。
也是裴缺终其一生都恨之入骨的女人。
简言捏了捏手中冰冰凉的小手,他轻声道:“裴缺,送她一程后,就不要想起她了。”
简言没法让这个小孩儿不要去恨她,那些伤害是实打实的,大人的恩怨总归是不应该波及孩子的。
但他也不愿意让裴缺活在仇恨里。
所以,不要想起她,安安稳稳地活着就好了。
小裴缺眼里迷茫,他乖乖地点头。
大雨滂沱,伞被打得摇摇欲坠。
简言把小孩儿抱起来,鞠了一躬,才抬脚离去。
淋了雨,加上目睹了母亲的去世,事情一解决裴缺就病了。
烧到四十度,简言带娃新手上路,吓得不轻,一度以为小反派就要over了,他连夜送到医院。
到了后半夜,体温才降下来。
简言摸了摸小孩儿的额头,松了一口气。
一松气,紧绷的神经也就咔嚓地一声断了,简言倒在一旁的椅子上,整个人都要废了。
他再次感叹带娃不易。
也就是这娃关系到他的存活,加上有老父亲情结,不然他真不想做大好人。
天亮,裴缺才醒过来。
他醒过来第一眼看见趴在床边的简言。
青年眼底一片乌青,一眼便看出来昨晚没有睡好。
小裴缺有些自责,他抿唇看着简言。
简言长得好看,是小裴缺见过最好看的人。
他皮肤很白,很高,很温柔,小裴缺盯着他有些入神。
随后他有些惴惴不安,担心简言会赶他走,会不要他。
裴缺咬着嘴唇,恐惧和不安交织,他不知道自己会何去何从。
他忍不住抓住盖在身上的被子。
动静虽小,但仍然惊醒了简言。
简言本就只是浅寐,裴缺动一下他便有感觉。
“醒了?”
裴缺眨眼看着他。
简言给他量了量体温,已经退烧了。
他看一眼点滴,差不多要结束了,按铃叫医生。
忙碌下来,订的早餐也到了。
小孩儿生一场病,好像更瘦了,皮包骨头,简言扶他下床时都不敢用力,生怕把人弄骨折。
早餐是流食,符合大病初愈的胃。
小裴缺慢慢地吃,吞咽有些困难。
“哥哥……”小裴缺唤了一声简言,他低着头,从简言的视角只能看见一个圆溜溜的脑袋,还有小孩儿不安蜷缩的手指。
简言抬眼:“怎么了?”
裴缺鼓起勇气,他嘴皮子轻颤,病愈后的破碎感笼罩着他全身,像个玻璃娃娃似的,他闷声:“哥哥,我是不是要被送走了?”
说话时,他抿着唇,看着简言,像简言把他带回家的那天一样。
用简言贫瘠的词汇来形容,只能说像是路边的小狗狗,泪眼汪汪的等着他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