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起身,下了马车。
带他进来的年轻男子却抬手阻路,目光中有挑衅意味,高声说道:“素闻柳二郎一手剑术出神入化,还请不吝赐教!请吧!”
说着,抱拳拱手,似江湖豪客见礼。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柳湘莲不理会对方,回头望向车中。
乐天郡王笑容玩味:“忘了介绍,顾海之父战殁于十三年前辽东之役。他一直想着上战场,惜哉有志难伸。今见二郎神采,想必是惺惺相惜,不妨稍作切磋。”
柳湘莲不以为然,这等小年轻根本不会入永隆帝的眼,就像他自己,要不是沾惹上太上皇,又加上乐天郡王作妖,永隆帝也不会注意到他,何谈有志难伸?
他摇头道:“我的剑,只杀敌,不切磋。”
见他拒绝,顾海冷笑着激将:“柳兄难道怕了?不切磋就不切磋,咱们生死一战,各安天命。”
柳湘莲听了这么中二的话,怀疑是不是到了武侠版红楼。随口斥道:“朝廷律法,岂容你当作儿戏!”
敌众我寡,打什么打?打赢一个他们还能再上,柳湘莲不想在此纠缠。
顾海被扫了面子,愤然怒道:“莫非瞧我不起?”
柳湘莲上下打量他,点点头:“是有点儿。”
“欺人太甚!”顾海大怒拔刀,锋利刀刃指着他喝道:“出剑!”
见这二货真要相斗,柳湘莲有些烦躁,并不想动手,想了想,笑问道:“用枪成吗?”
枪?哼,难道想以长胜短?我刀虽短,也不惧你!顾海不屑的哼了一声,大言不惭道:“随便你用什么!”
“承让!”柳湘莲笑着谢了,举手向外挥了挥,大声叫道:“原生!拿枪来!”
话音刚落,外面税卒中有一人翻身下马,疾步走进来,正是李原生。他将背上木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把枪来……
顾海和众护卫顿时惊愕无语——这是你说的枪?这特么明明是手铳呀!
虽然新型燧发枪还没制作出来,但有买来的火绳手铳,产地粤东,崭新锃亮。柳湘莲很感兴趣,拿了一把回家把玩。
接过之后,当着众人的面,他开始装弹填药,安插火绳。而后点燃火绳,举铳瞄准,正对上几步之外面带惧意的顾海。
柳湘莲笑道:“顾兄,小弟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顾海经过初时的讶异,反应过来,柳湘莲所说的“枪”,乃是“火枪”“神枪”的略语。也就是鸟铳!这特么还怎么打?谁不知这玩意儿近距离不但有准头,杀伤力强劲都能破甲了!
他面色不忿,叫嚷道:“这算什么?你不是要用枪吗?怎能耍赖!”
乐天郡王本来对顾海的身手很有信心,想看嚣张的柳二郎出回丑。这时也看不下去,冷声道:“二郎,孤以为,你还是用刀剑为妥。用火铳太不公平,惹人耻笑!”
柳湘莲昂然反问:“战场上,敌人可会讲公平?莫非战前还要彼此商量好用什么兵器?还有,刚刚是哪个说的随便用?这才多会儿就不算话了?”
众人:“……”
顾海暗悔刚刚说话太满,此时也不好分辩。
乐天郡王心情郁闷,看来柳二郎这步棋算是废了。有心教训对方,又担心弄出人命,被人抓了把柄。进退两难间,他烦躁的摆摆手:“天色不早了,二郎不是回城吗?请吧。”
说完,众护卫让开道路。
柳湘莲也不多说,拱手作别,忙带人往城里赶,堪堪在城门关闭前进入。
乐天郡王等人并没有随后进来,想是在城外庄园过夜。
兴隆街头。
临别之际,薛蟠面有忧色,说道:“二郎还是小心些,我瞧那位爷不是好惹的。”
“哈,竟然还有你薛霸王怕的人?”柳湘莲乐呵呵的打趣。
薛蟠俩手乱摆,窘然说道:“二郎别笑话我了。”又道:“你说的那事儿,我是没意见的,就怕我妈未必肯。最好改天你和她说说。”
当然不肯了,祖传的家业,卖了不就坐实你是不孝子!
柳湘莲点了点头应下。
随后,他和薛蟠各自回家,而李原生则带人回筹饷司,睡的是大通铺。
柳宅中,灯火已燃。眼见天色渐晚,夫君却迟迟不归,秦可卿意态萧疏。
或许这便是“悔教夫婿觅封侯”的苦楚吧?尚在京都就这般叫人腔肠挂怀,要是真去了遥远边疆,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呢。
待到柳湘莲终于回来,整座院落也似乎活了过来。秦可卿忙命人备饭,又为他更衣洗漱。
落座后,因不见尤二姐,柳湘莲便问:“二姐儿呢?”
秦可卿眸中闪过叹息,你倒是念念不忘,明眸轻横,嗔道:“你也真是的,女儿家做什么生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过不下去了呢。”
“这话从何说起?我没让她做生意呀。”柳湘莲忙喊冤。
“怎么没有?你让他妈做那等东西,她自然要去帮忙想主意。”秦可卿面上微恼,实则得意。尤二姐是被她故意支派出去的,今晚既然属于她,就该完完整整的。
柳湘莲懒得多说此事,吃起饭来。
秦可卿边给他添菜,边轻声说道:“今儿宁国府送来帖子,说是明儿敬老爷过寿,请你过去。”
“贾敬过寿?还请我?”柳湘莲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秦可卿说错了,又重复问了一遍,得到肯定答复。
他心生疑惑,皱眉寻思。贾敬不是在城外玄真观修仙吗?记得原著中过寿只是让贾珍在家中操办,本人都不回去的。
而他柳二郎与贾珍之间芥蒂不小,仇怨不浅,按说不该请他才是。
“送帖的人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秦可卿见他似有不喜,凝眉道:“说是敬老爷要请夫君的,还说请务必赴会一见。”
贾敬请我?柳湘莲越发疑惑了,他和这老头儿也没交集呀。
原著中贾敬身上谜团颇多,明明高中进士,不但不做官,连爵位都让给儿子贾珍继承。身为贾家族长(现任是贾珍),对家中和族中之事,一概不管不问。名为修道,也非真心,不然就没小惜春了。后来“吞金服砂,烧胀而殁”,更是疑点重重。
柳湘莲看来,多半是自杀。因为那丹药乃是贾敬自己“秘法新制”,不确定效果的玩意儿谁敢直接吞服?难道不会让猴子甚至小厮试试?又不是从海外寻得的独一无二、不可再得的仙丹妙药!何至于贸然吞服!想必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令他彻底灰心绝望,才寻了短见。
那他现在是想做什么?难道也在打我的主意?
柳湘莲忍不住笑对可卿道:“呵,你家夫君我竟成了香饽饽,谁都想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