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他的目光越发不安分,事情似乎越发失控,凤姐心里暗骂,这小子若真是色授魂与倒也罢了,方便摆布,不惜给他些甜头尝尝,可实际上总是扮猪吃虎,不知真假,真拿他没办法!
一瞬间忽然心灰意懒,凤姐换了口气,目光灼灼的盯着柳湘莲,直白说道:“二郎,直说了罢,姐姐也想要玻璃厂的股子,你说怎么办?”
不料柳湘莲满不在乎道:“可以啊,没问题。”
“真的?”凤姐大喜过望,很想相信这是真的,几乎要伸手捉住对方。
柳湘莲点头道:“此事已委托给琏二哥,你可以找他谈谈。你们夫妻之间,想必很好解决!”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凤姐大失所望,知道又被这小子玩了,抚着胸口压制怒气,仍不肯放弃:“那个死鬼,哪儿会在乎我!真不成么?”
柳湘莲摇头道:“你说琏二哥白得了一成股子,其实不是白得,而是办事的佣金,现在还是没影儿的事儿。我现在也很缺钱,各处生意投入太大。当然,凤姐姐手里若有钱,不妨入股,我不反对。”
凤姐闻言很是无奈,她哪儿还有钱?先是三和商号,又是烟草公司,已经耗尽了她的闲钱,现在手头不过能凑个几百两的现银。她是富婆不假,可都是账面上的价值,除非她把股份或其他的田地铺面卖了。
心知这次的打算落空,凤姐不甘心的说道:“这次便算了!今后若有好生意,不妨先告诉姐姐,拉人入股的事儿,绝不会做的比你琏二哥差了!”
不料柳湘莲却笑道:“也不用等以后,现在就有个生意,本小利厚,凤姐姐可以入股。”
“果真?”凤姐一听这话,不禁大喜,忙追问是什么生意。
柳湘莲道:“凤姐姐可知我家的尤老娘?”
凤姐点了点头。她消息格外灵通,当年尤老娘带着俩闺女上宁国府打秋风时便听说了,后来柳二郎竟然为了尤家姐妹与贾珍大闹,更令她刮目相看,认定这小子也是贪花好色之辈,只是比贾家的男人更讲究些罢了,所以不自觉间会隐隐诱惑于他。
“可是那什么内衣店?”凤姐若有所思的问道,面上有些不屑。尤老娘身份卑微,见识有限,她折腾出来的玩意儿,能有什么奔头?哪里比得上柳湘莲这样的大手笔?根本不被凤姐放在眼中。
柳湘莲心下了然,笑道:“凤姐姐,你不要小瞧了这门生意。如今的确做的不大,那是因为尤老娘能力有限。她上不得台面,不认识真正的高门大户,无非是和寻常商贾家的女眷打交道。这门生意你若掺和,必能做大做强!”
柳湘莲之所以有信心,也是因为昨晚秦可卿展示了不少情趣满满的小物件,他觉得很不错。而且凤姐也需要找些事情做,总是盯着自己薅羊毛,实在烦人。
见她仍在迟疑,柳湘莲道:“你不必现在就决定,可去店里瞧瞧。至于怎么合作,你可以和老太太谈,别欺负她老人家就是。”
凤姐气笑道:“有你撑腰,我哪儿敢欺负人呢?不被欺负就是好的了!”
总算不是一无所得,凤姐方才肯放柳湘莲离开,让平儿送他出去,算是给某人些甜头。只是想到此时琏二又不知在哪里花天酒地,不禁心中怅然,倍觉落寞。
通向府外的甬路上,平儿提着灯笼,低着头急匆匆走在前面,似乎生怕柳湘莲与她说话,只听到细碎的脚步声。
“平儿,你果真不愿离开凤丫头?”走着走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询问。
“啊!”平儿吃了一惊,第一感觉,柳二爷竟称呼奶奶作凤丫头!真是没大没小!随后她不由想到,许是凤姐几次三番占柳二郎便宜,让他打心底看轻了!这可怎么办?
为凤姐担心的同时,又心生疑惑——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是想要我吗?
平儿心神慌乱,呼吸都急促起来,却强装镇定,摆出生人勿近的模样,冷淡说道::“二爷!婢子虽低贱,却身有所属!上次奶奶与你说的那话是开玩笑的,还是不要再提了!”
平儿心下微恼,柳二爷什么都好,就是总爱有意无意的撩拨人几句。他倒是爽快了,知不知道会让人念念不忘的!
柳湘莲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她是开玩笑。不过,谁说玩笑就不能当真?”
见他还在纠缠,平儿大急,发誓一般说道:“我断不会离开奶奶的!”
这时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而跟在后面的柳湘莲却继续往前走,几乎要撞上。
咫尺之间,看她急得发窘的样子,柳湘莲也不再过分逼近,从她手中接过灯笼,顺口说道:“你家奶奶已经对银子着魔了,早晚得把自己搭进去,到时你怕是也逃不掉!早一日离她,也免得将来跟着她受苦受难。”
“二爷,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见柳湘莲要往前走,平儿鼓起勇气,伸出双臂,拦住柳湘莲,疾声问道:“难道我家奶奶有什么灾祸不成?二爷若是知道,还请告诉婢子,婢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柳湘莲静静的看着她,并不觉的她说的话有一个字是假,所谓“忠婢”,便是如此吧。于是笑了笑,说道:“现在是没什么灾祸,可你看看,为了钱,凤丫头有什么不敢干的?如今便这样,再过些年,那还得了?”
平儿松了口气,解释道:“这也没什么,无非是在二爷面前丢些脸面罢了,无妨的。”
见她不明白,柳湘莲提点道:“她若只是隔三岔五从我这里敲些东西,自是无妨。可若是贪心不止,总想做些没本钱的买卖,比如写个信,替人打官司,草菅人命,早晚会出事的。贾家不是她的免死金牌,王家更不是。你记住我的话!”
平儿眉头皱起,很是诧异,凤姐的确在掺和这类事情,可十分隐秘,柳二爷是怎么知道的?到底是随便说说,还是意有所指?他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平儿不由想到,以后还是要多劝劝奶奶,不可太贪心,埋下祸端。
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出府,柳湘莲停下来准备还掉灯笼。平儿因满脑子胡思乱想,没有察觉,直接撞到某人怀里,而后抬头慌乱看着某人,还不知发生何事,一时忘了躲开。
柳湘莲不由一笑,没想到还有这样自投罗网的,也不客气,麻利的低头,望着樱唇轻轻一啄,如蜻蜓点水,而后将灯笼塞入对方手中,自顾自离开。
“啊!”平儿娇呼一声儿,心下茫然,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不可置信的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嘴唇,似乎略有湿润。回味先前那一瞬间的感觉,突然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