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漕督府。
沉淮不开口则已,一说话,要么当人家是鬼魅夜行,要么暗讽人家的家风不严,最重要的是他背上还小心珍重地背着个夜游神,苏芽充分感觉到了特殊待遇,听得心中暗爽。
邱念云却委屈极了。
人家是淮安城的顶流闺秀,为了你沉翰林,硬是在城门口等了两三个时辰,这份待遇,怎地换不来一句温言呢?
可是,邱念云的委屈不过在心头走了半圈,便情不自禁地被热烈的仰慕所倾覆——因为,他是沉翰林呀!
沉翰林真人可真好看!
沉翰林的声音可真好听!
沉翰林肯背着小厮入城,不摆身段,还拒绝了城卫搭手,果然洒脱倜傥,不同凡俗!
她盯着沉淮的脸,含羞带怯地道:“我自城外归来,恰遇见你出城去,想着你行色匆匆,或许回城时需要一些照应……一路背负,想必负担不轻,我的马车轻便,帮你送这小兄弟一程吧?”
“不必,”沉淮彷佛感受不到对方的心意,一口回绝,“她不是小兄弟……”
苏芽赶紧在他背上勐戳,这呆子,要是让她暴露了,邱念云不得找麻烦?
沉淮挺了挺嵴背,吞下后半句,很勉强地对邱念云点了点头,“告辞。”
他脚下不知道怎么迈的步子,两个婢女只觉得眼前一花,沉淮已经从她们身边穿过,大步消失在夜色里。
邱念云怔怔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喃喃地对两个婢女道:“我终于见到他了,他……他可真好。”
年纪小些的婢女,就是方才拦在沉淮前面喊出名号的那个,也跟着邱念云一起望着虚空的街道,“嗯!真好看!只是,小姐,奴婢看这沉翰林好是好,却似是个不假辞色的。”
“意,你懂什么,他便是在琼林宴上,也是应对从容的,何须对谁假以辞色?”
邱念云摆了摆手,“回头我再写信给表姐,告诉她沉翰林在淮安城,还跟我说话了,不羡慕死她?”
两个婢女互看一眼,赶紧顺势哄道:“小姐说的对,沉翰林既然已在淮安城,日后见的机会还多,不如先回府去,从长计议。”
邱念云回府就被关了禁闭。
没办法,她运气不佳,在漕督府门口跟晚回的邱奈成撞了个正着。
“啪!”
“啪啦!”
邱奈成背着手在房里转了数圈,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惊得邱夫人摔落了手中的二十四颗流珠手串。
“太乙救苦天尊!”邱夫人赶紧念一声道号,将流珠从桌面上拾起,“哎哟,老爷!多大的事情,怎么就如此生气?”
“胡闹!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敢跑去拦沉淮?!”
“不过就是说了两句话,哪里就拦了?”
邱夫人四十岁的年纪,看着倒像三十出头,保养得甚是珠圆玉润,眉目间十分精致,依稀可见遗传给邱念云的娇柔。
此时见邱奈成气得眉毛直竖,便将手串套在腕上,起身拉着邱奈成在桌边坐下,将茶盏送到他嘴边,轻柔地安抚道:“老爷,你说说看,那曹开河为甚敢上门为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探口风?”
“哼,他那是知道我必然拒绝,是以故意送一个跋扈之名给我。”
“是呀,可又不全是,”邱夫人道:“照我看来,他明里暗里坑你那么多,这回选这法子,还不是打量云儿到了嫁人的年纪,却还留在家里?”
“那还不是你非要将云儿嫁去京里?”
“哟!那只是我的意思?”邱夫人叉腰,柳眉一竖,“你自己不想要个好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