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不管事儿,只道是寻常,苏芽却明白定是已经听到消息,此行是为了李正宋瑾的事情。
这夜她便无法睡安稳,等沉淮泡过药汤,她便开始侧耳听着动静。
毫无动静。
她耐着性子等颜氏睡熟,悄悄地出门,高峻出来看了她一眼,苏芽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高峻便又缩回房中。
沉淮已睡熟了,他的睡眠越来越沉,越来越多,多到颜氏都有所察觉了,还问过苏芽是为什么。而刘三点他们还没有寻到藏春的线索。
月明星稀,苏芽在墙头坐了半宿,终于在玉兔西沉时,等来了徐远。
她迎上去。
“是真的么?死的大太监是李正?”
徐远满面风尘,先看了沉淮的屋子一眼,才低声回她:“是真的。”
“那,是宋瑾?”
徐远没回答,反而问她:“你半夜不睡,是还担心他呢?”
他长期秘密地监视着宋瑾,对于宋瑾和苏芽之间的渊源最清楚不过,他还不知道宋瑾将苏芽练成内功炼丹炉的事儿,此时自然以为苏芽是挂念宋瑾的安危。
此时房中亮起烛光,高峻出来,让他们进去说。
茅屋简陋,药浴休憩都在此处,因而充满了浓郁的药香。
沉淮刚刚披好衣裳,不赞成地看着苏芽,“夜里这么冷,你在外面做什么?”
苏芽抿嘴一笑,“不冷。”
沉淮便去捉她的手,捉住了在掌心一握,温暖和冰冷相触,苏芽忍不住抖了抖。
“呵呵,是凉了点儿,但是人不冷。”她讪讪地笑,有些心虚。
沉淮瞪了她一眼,回头看看温暖的床铺,终于还是只将自己的披风提起,要给她披上。
苏芽连忙往后一躲,“不用,不用。”
——快点儿说正事吧,徐远和高峻还在旁边看着呢……呃,苏芽飘忽的眼神从旁边熘回来,那两个贼识趣的人正一个看左边墙角,一个看右边墙角,都跟泥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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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乖乖站定,等沉淮帮她把披风系好了,便赶紧提着拖地的衣摆在一条木凳上坐下,催促道:“好了,快说正事儿。”
在沉淮的示意下,那两个木凋泥塑才活过来,徐远将此行探到的情况讲了。
“淮安城里已乱了,人人自危,局势十分紧张,”徐远道:“消息昨日清晨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出,北京的旨意还要迟上一两日,南京那边已经先有动静了。”
“谁来?”沉淮问。
“是王恕,”徐远回道:“王大人昨日晌午已经启程,约莫今日就要到淮安了。”
王恕啊。
确实是要王恕。
这位南京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还是首任河道总督,素以忠义恕俭闻名,在淮安军器制造出现纰漏、漕运总兵曹开河风评日落、淮安镇守太监李正被杀的当口,由他来到淮安,于稳定人心和时局必有大效果。
然而,微妙的是,这位大义凛然的老臣,前不久刚刚收留了夜奔求援的曹青媛,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曹开河的求援。
李正之死虽然破了曹开河三面受敌的困局,王恕却显然不是个会被突发事件混淆视听的人,他的到来,会给淮安城乃至漕运带来怎样的变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