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姑娘的病房,到她的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不过一百来米的距离。
这短短一百米,对于小姑娘而言,并不亚于一次长征。
走到门口后,团子已经是满头的汗了。
汤悦原本是想敲门的,但是却被团子拦住了。
看着对方眼中的哀求,汤悦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团子的脸几乎贴在了门上,可是医院办公室隔音良好的门,并不能让她如愿。
汤悦就这么扶着小姑娘靠在墙边,用自身的力量帮助她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稳稳地站在地上。
慢慢地,地上开始有了模糊的水迹,小姑娘又哭了,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既然团子不想让她知道,汤悦也装作不知,并不拆穿。
“汤悦姐姐,我还能回到学校吗?”
或许团子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在我刚进来的时候,左边的那个病床住的并不是念念,是生病以前在上高二的如言姐姐。”
“如言姐姐特别爱笑,我当时心情很不好,是她每天都在逗我开心,她成绩也很好,人缘也很好,住院的时候有好多同学每天都想来看她,被医生拦了以后,还是会定期带给她很多各种各样的礼物,把病房堆得满满的。”
“如果没有生病,如言姐姐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她说,她想去北京上学,她想读古建筑,想用自己的摄影机,记录下每一个古建筑的样子。”
“如言姐姐说起建筑的时候,整个人都和平常不一样。”
汤悦默不作声地把小姑娘的重心又往她这边挪了挪,一面检查了小姑娘的手腕,确认一切正常后,才重新投入到小姑娘的讲述当中去。
“如言姐姐出院之前,医生也是这样把她的爸爸叫过去,谈了好久的话。”
“我给如言姐姐发的信息,她只回了最开始的两条,其实我心里有点生气的,可是又觉得肯定是准备高考太紧张,没有时间回我的信息,我不应该不懂事的生气。”
“但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听到护士姐姐聊天的时候说,姐姐没有回我的信息,是因为她已经没有办法回我的信息了。”
“出院以后,如言姐姐的家长就带她去了一趟北京,她甚至没能等到下一段旅程的开始,就住进了北京的医院,然后再也出不来了。”
面对这样的故事,汤悦只能缄默无言。
“医生和妈妈已经谈了很久了。”
“接下来,出院,去实现自己最后的愿望的那个人,是不是就会是我?”
“我会和爸爸一样,彻底地消失在爸爸的生命里吗?”
因为不了解团子的病情,汤悦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出毫无作用的安慰。
她只能沉默着,一遍又一遍地拭去小姑娘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水,却没办法张口说出一句话。
团子忽然笑了笑:“汤悦姐姐,辛苦你再扶我回去,站着确实很累,还是躺着舒服。”
于是汤悦又扶着团子,一步一步慢慢挪回了她的病房。
进门前,团子仔细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努力摆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