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姓薛的佞臣打的倒是好算盘,莫非真以为我等皆是那等愚夫受他诳骗不成?”范复粹冷笑一声,“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却恁的不晓事?”
“还请阁老赐教。”那官员放下手中茶碗,恭恭敬敬的一礼。
“也罢,今日老夫难得遇上这姓薛的吃瘪,便与你分说一二。”范复粹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笑容,曼声道,“囊者苏洵《六国论》有言,‘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子可知之乎?”
“这……自然是熟记于心。”
“既是如此,吾等今日之局,与六国攻秦之局,岂非有相通神似之处?”
“学生愚笨,还请阁老明言。”
“你啊。”范复粹笑着点了点手指,“今日他薛国观以趋奉上意为名,便可逼勋臣纳银,倘若吾等坐观成败,他日这姓薛的便可逼武将输捐,后日便可逼吾等君子捐助军资。可吾等皆两袖清风、一心匡扶君王社稷,又何来这许多家资破财消灾呢?”
“是极是极。”那官员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更何况,这捐出的许多银两,自然免不了从他姓薛的手里走上一遭。以他姓薛的那雁过拔毛的性格,届时能到陛下手中的,只怕十不存一,陛下想要借这笔银钱平定流寇,岂非无稽之谈?倒不如依文弱之策,开征‘练饷’,方不至使这银钱如无本之木。”
“原来如此,多谢范公赐教。那学生便不在此叨扰蒋公,先行告辞了。”说罢起身行礼,尔后便转身出了内阁。
“哼,无怪乎昔日岳武穆有言,倘若文人不爱财,武人不惜死,天下便可太平。你范复粹看似言之有理,其实不就是希望陛下不从你等身上割肉么。还装的自己多清高,当真以为我等锦衣卫查不到你范家有多少资财?还两袖清风、家徒四壁,我呸!”等到离开紫禁城之后七拐八拐转到京城不知哪一处小巷,那原本一身官服的青年停了下来好一通怒骂,末了恶狠狠的在地上吐了口痰,尔后将身上的官服换了,露出里面一身服色。
若有外人见了,想必会惊呼出声。因为他身上这一身正装,赫然便是锦衣卫高层常见的飞鱼服。
是的,这位刚刚从范复粹口中套话的,正是朱由检除了李若琏之外另一位亲自点名提拔的锦衣卫、新任锦衣卫北镇抚使——高文采。
之所以被朱由检亲自提拔,原因也很简单,根据相关资料记载,在甲申国难到来之际,堂堂锦衣卫,仅有的千户以上实权官员中,以身殉国的除了当时的南堂指挥使李若琏,便只有这位当时还只是锦衣卫千户的高文采了。
至于为何要走这一遭,一方面,是锦衣卫的安排,对勋贵动手之前,多少要试探一下文臣们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高文采自己的想法,他想看一看,这些平日里高谈阔论、议论朝政得失的所谓大儒们到底有几分斤两。
“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倘若朝堂之上尽是此等蝇营狗苟之徒,无怪陛下动怒。不过,也正是如今豺狼当道,才好分而化之,行那驱虎吞狼之策啊。”高文采自言自语了一番,整个人念头通达了不少,转身自去锦衣卫衙门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