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太小看你李叔了吧”,李胜向后靠了靠,斜着眼睛看向晏杰,一副“你瞎说”的样子,“只是疫情影响,正题经济不行,没你想的那么困难”。
“好了,李叔”,晏杰知道李叔会不承认,“要不是没有办法,张叔他们会都坐在家里?你和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要是实在没辙,告诉我您又不吃亏”
“杰子,工作没几年,眼睛倒是很尖啊,不错不错,像你爷爷”,李胜笑着夸大,似乎还将晏杰当做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娃娃。
不过也正常,晏杰回来的少,即使回来,和大家聊的也是些家常,加上晏杰刻意避开自己工作的话题,所以大家对晏杰现在的成就自然所知甚少,所以李胜把晏杰当做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年轻也再正常不过了。
“李叔,我和您说正事呢”,晏杰再一次催促,“放心,我就是想知道,能不能为您做点什么,保证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李叔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咱们整个队上的人谁不知道你,你最像你爷爷,字典里压根就没有量力而行四个字,你们爷俩,只要看到一丝的机会,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做”
“李叔,那人会变的嘛”,晏杰说着,站起来,转了一圈,“你看我,是不是和以前变了不少?”
“得,信你?你小子打小就聪明”,李胜见晏杰如此难缠,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厂子是碰到了难处,这不是疫情吗?本来经济就不行,现在还在搞什么人工智能机器,工人的成本太高,一般的厂子根本就养不起,我呢,本来也想弄点机器来,但发现根本行不通,你猜为什么?”
“有机器,但没人”,李胜说完,晏杰就知道关键所在。
“要说还是你聪明,临水市本来就小,咱们那个村更偏,年轻人都想去大城市看看,谁会愿意来这个小地方发展”,晏杰言简意赅的回答让李胜提起了兴趣,不禁多说了几句,“就算我真弄来了机器,咱们厂里面,都是些和你张叔一样,五六十岁的老人,即使有些年轻的,那也是临水市一些没读过什么书的,让他们搞那些机器,他们搞不来啊”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各个省会都在抢人”,晏杰叹了口气,他知道,缺乏人才,是这些小城市,甚至一些经济不发达的省会城市的硬伤,一个城市没有人才输入,就等于没有水源灌溉的田地——等着荒。
“所以啊”,李胜说着,不禁摇了摇头,“一切都是注定的,这个世界终究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李胜的感慨引起了短暂的沉默,俩人都没说话,心中各有所思。
“李叔”,晏杰打破俩人的平静,“您看厂子里有没有什么适合我做的事情?”
“砰”,晏杰的话刚说完,李胜就一巴掌拍在桌上,显然,晏杰的话惹怒了李胜,“要你来干什么?”
“我就是想为大家做点什么?”晏杰也没想到自己的话能让李胜如此激动,声音也笑了下去。
“为大家做点什么?不要以为你有点小聪明,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你真想为大家做点什么,你就好好在外面闯出自己的事业来”,李胜似乎变得更加生气,“回来?回到这么个小地方,一辈子混吃等死?”
李胜越说越生气,站起身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指着晏杰在骂,“你今年才二十七岁,正是抓事业的时候,我要是让你回来和我们这些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待在一块,你能学到什么?你在这个小地方待着,你下半辈子怎么办,你以为你还能像十几年前那样,捡捡垃圾,靠小聪明就能做个小生意?真让你回来,别说你自己不担心,我都没脸下去见你爷爷”
李胜突然间发怒,让晏杰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虽然说队里的乡亲们对晏杰都很照顾,但对晏杰最好的,还得是李胜和他老婆,不说别的,要不是李胜老婆的奶水,晏杰能不能从那艰苦岁月中生存下来,都是个问题,所以打从记事起,晏杰就把李胜和他老婆当做除去爷爷之外最亲的人。
而李胜说这话,其实还有一个背景,那就是当年建厂的时候,有一天李胜和晏志国一起在工地上走,三楼有一袋水泥粉突然掉了下来,当时李胜在指挥别人办事,没有注意到,要不是晏志国跑上来推开李胜,可能当天建厂的事就可以宣布结束,虽然救下了李胜,但晏志国却受了伤,之后右手一直就不太灵便。
李胜骂着骂着,终于停了下来,见晏杰一句话没说,也知道自己说的话语气可能重了些,于是稍微缓和点说道,“厂子倒了,那是大势所趋,是我们和你张叔这一辈人注定要被淘汰的,你操心好你自己就行”
“但张叔,你,我爷爷,还有那些为厂子付出过的人,他们早就把厂子当做了自己的家,现在家要没了,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晏杰还是不想接受事实,“如果真按照你说的,我什么都不用做,那为什么你又让李斌回来,为什么不让他到外面去做一番事业?”
“李斌是李斌,你是你”
“合着李斌是龙泉村的人,我就不是了?”晏杰再一次争取道,“两年,给我两年,我回来做两年,不行我再回深圳也来得及”
“行了行了”,李胜丝毫不想退让,“别说两年,一天都不行,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罢,李胜便转身去了书房,把门一关,将晏杰一人留在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