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是这样。
就像眼下,顾芬为了刘杰的事情舔着脸求人,刘壮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
顾力又看向刘杰:“杰娃子,你七七妹妹做演员,考戏剧学院、接戏都是靠的自己,你是男孩子,更加要靠自己,靠妹妹是个什么事!”
“你要是真想做歌星,大舅舅也支持你,舅舅看报纸上登的,首都有许多北漂的孩子,主要就是些爱唱歌、演电视的孩子……”
顾力的这番话,其实说得很中肯。
可刘杰听了,一张脸胀得通红,满脸羞愤地对顾力喊道:“北漂?你看不起谁呢,竟然要我去做北漂!”
顾力有些疑惑,解释道:“我没那个意思……”
顾芬虽然不太明白“北漂”的意思,但她已经受了小半天的气,眼见顾力父女不愿意帮忙,干脆也帮着儿子吵道:“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又伸出手指头气愤地指着顾槿欢:“肯定是你这个赔钱货,自己做了演员不学好,还把你爸也影响了!”
赔钱货,是山城重男轻女的人对女孩子轻贱的叫法。
顾槿欢笑着看向顾芬:“我爸妈养我不是为了挣钱,所以也就不存在赔钱。不过,姑姑,照你这个说法算算,老顾家养你倒是赔得厉害,这些年你从自己的兄弟手里弄了多少钱、多少东西去刘家,你还记得清吗?”
“姑姑,你说,将来你有脸去地下见爷爷奶奶吗?”
顾槿欢的这句话,主要指的是顾芬占顾新的便宜的事情。
乡下人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承包的田地、山林、鱼塘,就是能传给子孙的最有价值的东西。
农村人之间大的矛盾,往往也是因为争夺这些东西产生的。
田地的肥力、距离村子的远近、距离水源的远近等,在农村都是必须计较的一等一的大事。
顾力的父母去得早,当时顾家虽然只有顾芬、顾新两个年纪小的孩子,但顾力在部队当兵,村里干部们就对顾家进行了特别照顾,那几年顾家虽然没有顶门立户的男人,但承包的田地、山林都打理得不错,村里的青壮后生们轮流帮忙。
顾芬出嫁、顾新长大后,顾力和顾新在村里的亲戚主持下分了家,顾力只象征性地拿了几个旧碗做纪念,不仅把田地都分给了顾新,还掏钱给顾新翻了新房子。
顾新吃不了种田的苦,顾家的田地就逐渐荒了。
顾芬就打起了这些田地的主意。
上辈子,直到顾新出狱后,顾力才知道这件事情。
起因是顾力叫顾新回老家老老实实种田,顾新却说,老顾家的田都没了。
顾力了解下来,无非就是顾芬用差地换好地等各种刁滑的由头,断断续续把顾家的好田、好林都弄到了刘家。
顾槿欢满脸嘲讽:“爷爷奶奶刚去世,家里只有两个小孩子的时候也没少一厘的地,他们肯定想不到,竟然被自己的亲闺女一块一块弄去了刘家。”
姑姑,将来你有脸去地下见爷爷奶奶吗……
顾芬脸色一白,心虚地低下了头。
顾新不懂事,好好的田地给他也是荒了。
可就算荒着,那也是顾家的地。
田地是乡下人的命根子,她作为顾家的女儿,把顾家的好田都弄到了刘家。
顾力想了想顾槿欢的话,忍着怒意问顾芬道:“你把老顾家的地都弄到刘家去了?!你还有良心吗,幺弟还没娶媳妇儿呢!”
顾芬惭愧地低着头。
刘杰看了看低着头的顾芬,恨恨地瞪着顾力和顾槿欢,大声质问道:“大舅舅,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说我妈妈干嘛?我妈现在是刘家的人,不是你们老顾家的人,你没资格管她!”
顾力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杰。
外甥似舅,他这些年掏心掏肺地对刘杰好,感情人家一点儿也没记着!
顾槿欢满脸嘲讽:“刘杰,我爸没那闲工夫管你妈,我们现在是在说老顾家的田地、林地的事情,你们刘家要是没用不光彩的手段弄顾家的东西,那你和你妈紧张、心虚什么?去村里一查不就清楚了吗!”
说到刘家的地,刘壮终于从电视机上挪开了眼睛,看着儿子和侄女吵架。
刘杰鄙夷地看着顾槿欢:“我们男人说话,你一个丫头片子插什么嘴!别以为自己挣了几个脏钱就能耐了!”
脏钱?!
顾槿欢大怒。
既然你爹妈没教你做人,那我替他们教你!
顾槿欢想了想,先对老李递了个颜色,示意他稳住爸爸,然后起身走到自家房门边,靠着门框吼道:“刘杰,你说我挣脏钱?你给我滚出去!”
刘杰起身走到楼道里,故意大声喊道:“破烂货,说不过我就赶我走?我偏要说,你挣的就是脏钱,陪导演睡接戏,陪老板睡拿奖,你说你脏不脏?哈哈哈……”
顾家吵闹的动静过大,楼上、楼下邻居家的房门都打开了,不少邻居直接围到了顾家门前。
有了围观的人,刘杰显得更加洋洋得意,编排顾槿欢的话也越来越不堪。
顾芬和刘壮都没有丝毫阻止刘杰的意思。
顾力着急地想去门外阻止刘杰,无奈却被李护工紧紧地拦在躺椅上。
顾槿欢脸上满是委屈,心里则冷静地记着刘杰说的话。
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