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见他右手指墙,脸憋得通红,僵在了那里,半晌不语,摇摇他的手臂,叫道:“李兄,李兄你怎么了?”
李辉缓过神来,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说道:“你猜他们做了何事?”
肖云见他长吁短叹,料想不是好事,摇了摇头。
李辉缓缓说道:“几个月前的一天,我去查验一批货物,谁知刚刚坐下,从店外闯进来一个小姑娘大喊救命。
我见她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脸上鼻青脸肿,身上衣衫破烂不堪,肌肤裸露之处隐隐有鞭打痕迹。我心生怜悯,让掌柜引她到内厅梳洗一番,可谁知她死活不肯。
我知道姑娘家对贞洁看得比命还重,就命掌柜关了店铺,谁知她听到后满脸惊惧,全身不住颤抖,踉踉跄跄的向街上跑去。
肖云问道:“她为什么躲着你?是不是看你不像好人?”
李辉道:“肖兄又来说笑了。李某虽说不上风流倜傥,但也绝不会是凶神恶煞之辈。”
肖云道:“外面那个李辉可是凶狠无比,我都怀疑你们是一奶同胞。”
李辉道:“我娘只生了我一个独苗,何来同袍兄弟?”
肖云应了一声。
李辉见他不大起劲,说道:“你怎么不问我后来怎样?”
肖云道:“对,后来怎样?”
李辉道:“你如果不问后来怎样,我就不大有精神了。”
肖云道:“是,是,后来怎样”
李辉道:“后来,那小姑娘竟又跑了回来。她膝行而前以头抢地。我心中奇怪,让掌柜将她扶起,她却执意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样。
见她额头已流出血来,我于心不忍,问她:姑娘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只要是我李辉能办到,绝对义不容辞。可是她什么都不说,不停在那里磕头。我心想这样下去,她焉有命在,正要将她强行扶起。
突然外面响起阵阵怒骂叫喊声,那少女顿时惊慌失措,脸上惊惧之情更甚。”
肖云想起自己的经历,失声道:“是不是有人来抓她?”
李辉道:“不错,正是有人来抓她。我急忙让掌柜把她藏到内厅。不消片刻,一行数十人手持火把,腰跨兵刃,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我知道当地有些地皮无赖专门做些作奸犯科之事,可是当他们走近时,我才发现他们竟是清风楼的打手。”
肖云“啊”了一声。
李辉道:“我与清风楼掌柜有些交情,他们不敢贸然进店搜查。我将他们打发走后,回到内厅询问那小姑娘,原来那些人果真是来抓她的。我大惊失色,心想这个小姑娘是何身份,竟然让清风楼如此在意。”
肖云想起在青木城中吃面没给钱,就差点遭到那柜毒打,道:“那小姑娘是不是吃饭没给钱?”
李辉摇头道:“不是。她是从清风楼的地窖里逃出来的?”
肖云道:“难道是偷东西被人发现了?”
李辉又摇头道:“不是。她是被人囚禁在地窖里的。”
肖云“啊”了一声,颤声道:“囚囚禁?”
李辉道:“不错。她本是黄土城外一家农户的女儿,名叫静姝。一日爹娘去田地劳作,家中突然闯入两个年轻公子,他们谎称迷路,让静姝帮忙引路,并承诺事后给她五两银子。
静姝家本就生活清贫,家中仅有三亩薄田维持生计,五两银子差不多是她家一年的收入。她见那两个公子风度翩翩,气质儒雅,不疑有他,欣然前往。可是在途中,那两个公子凶相毕露,将她打昏囚禁到了地窖中。等她悠悠醒转时,见到了更为震惊的事情。”
说到此处,李辉转头看着肖云,问道:“肖兄,你猜猜地窖里有什么?”
肖云脱口而出:“地窖里能有什么,无非就是青菜”言及于此,忽然想到他怎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那地窖里肯定大有文章。
李辉摇头道:“不是,不是。而是三四十个少女。”
肖云“啊”的一声:“这”
李辉道:“是不是不可思议?”
肖云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李辉道:“我当时和肖兄一样,也觉得不可思议。万没想到如此太平盛世竟竟有人罔顾法纪做着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肖云道:“是啊。这苍旻之下既有光明必有黑暗。人亦是如此,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善恶皆由心生,往往由欲望而发,尤其是恶念,往往贪欲太多从而衍生出嫉妒、贪婪、自私等等邪恶念头。
如果人的意念不强,自制力不够就容易滑向恶的深渊。善乃人之本性,易受环境激发而感应。就如孟母三迁,人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很多时候,善恶往往在于一念之间,就看个人的修为和造化。
李辉抬头望天,出了一会神,半晌不语。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肖兄所言极是。越是光明的地方反而黑暗尤甚,这就好比烛火可以照亮整个房间,可唯独照不到烛台之下。”
肖云此刻竟有种惺惺相惜之感,见他眉头深锁,长吁短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辉回过神来,道:“我们讲到甚么地方了?”
肖云道:“你讲到静姝见到了三四十个少女。”
李辉道:“不错。那些少女是被同样的手段擒住关在地窖里的。静姝当时震惊不已,又暗暗叫苦,怨自己不该贪图蝇头小利,以致身陷囹圄。但是她心有不甘,有一次趁着守卫疏于防备,逃了出去。她见到了更为骇人的一幕。”
肖云听他语音忽急,知道肯定是见到了比囚禁更为可怕的事情,当下凝神静听,只听他道:“静姝逃出地窖时,已是深夜。她本是农家女,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庭院,她像只无头苍蝇在里面乱闯乱撞。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被她寻到出路。
她正要逃出门时,听到门外传来野兽低吼声,她知道那是野兽饥饿时才会发出的声音。她惊惧不已,忙躲到门后,凝听门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