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娃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捶了好些粪,见他回来,我没有搭理他,只管干自己的活。
他重新拾起锄头,帮着我干活。
有好几次,我看见牛二娃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知道他是有话想问我,又碍于先前跟我说的话有些过分让我伤心了,生怕我不理睬他,试了几次,终究没有问出口。
村里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顺口溜:“李家的早饭当晌午,李家的晌午太阳落,李家的夜饭鸭子下蛋!”这大概意思就是说我们李家在村子里吃饭是最晚的人家。
不知道是哪一代祖爷爷的事了,在过去旧社会的时候,祖爷爷家是村里的大户,拥有很多土地,祖爷爷和祖奶奶为了节约工钱,很少在外雇人干活,每天都带着儿女们起早摸黑地干活,难免会很晚才做饭吃。有村里的人看见了,就编了这么一句顺口溜,后来竟然流传了下来。
解放以后,家族中其它各家各户都改了这习惯,不知道是啥原因,我家竟然还保留着这习惯。早饭要八九点或者是十点钟才能吃上,午饭在下午两点钟吃上就已经很不错了,晚饭大多数都是在夜里十点以后,从小到大,我们都习惯了。
眼看着别人家都早已叫吃午饭了,牛二娃偷偷地看了好多次厨房的烟囱,再看我不理他,只好弯下腰继续干活,可我却明显地看出来,那锄头敲下去的时候都没有力了,速度也慢了不少。
苦苦挨到太阳过了头顶,牛二娃终于看见厨房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不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借口回家找水喝,将锄头一扔,就去了厨房,喝了一点水便在饭桌边坐下来,等着母亲做饭。
在饭桌上,憋了半天的牛二娃终于将他想问我的话说了出来。
他问母亲:“妈,雪芳是不是有一个大婶啊?”
母亲不假思索的回道:“是啊!雪芳有一个大婶,你也要跟着雪芳喊她大婶哟。雪芳这大婶待人很好的,心善得很。”
“噢!我晓得了!”牛二娃不敢将今天在老碾房的事说出来,他怕我跟他急。
我们也没有去深究他为啥突然间问起了这事。
直到第二天下午,那小山似的一堆粪才给捶完了,接下来就要过筛了,得把大块的剔除去,进行二次发酵,留下来的细粪作现下播种用的盖肥。
我从母亲家的柴房里找来一块稀眼篱笆和两根打拄,在粪堆的另一侧寻了一个稳当的支撑点,架上打拄,把篱笆靠上去,形成一个大约五十度的夹角,当做粪筛子。
这打拄是平时上山背柴时带回来的,它就是一根顶上带丫的直木棒。
当地女人上山背柴,每个人都会带这么一根木棒回来,用于路上歇息时支撑背架子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