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想到的,怀特摇了摇头。
“不,这将由你来决定。”
安拉贝尔明显地一愣。怀特看了她一眼,然后道。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怀特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我啊,其实对拯救世界什么的完全没兴趣,也不在乎德兰沃是否会毁灭。反正想跑的话,我是跑得掉的,就算再带上你也一样。
我会救你,只是因为答应了那一位,答应了要保护好你。代价的话,那一位已经付过了。所以,你不必担上什么奇怪的责任感,或是报恩心理之类的。就算拒绝了,也不必担心什么。我就不用说了,那一位是命运的观测者,绝不会主动干涉凡人的行动。”
“可……可是,这怎么行?既然被选中的人是我,那我不去做的话,这个世界不就要被毁灭了吗?我不能拒绝我应负的责任。”
“哈哈……”
怀特一声轻笑。
“怎么可能?你还真是傲慢。”
他说道。
“所谓命运啊,就是世界层面上的,庞大到没人能看清其全貌的因果律。这种东西又怎会因一个人的不作为而改变?
英雄、救世主、天选之人,像你这样的存在,确实会成为一个时代的中心,就像舞台之上的主人公一样。但是啊,你也不算多么特别,因为没有人是不能被代替的。舞台的幕布之后,还有着数十、上百的替补者。你们都是被因果律推选而出的,一个将所有生灵囊括在内的泛意识的代言人而已。
一旦你离开自己的位置,就会有人替补上来。不如说,这才是常理。如果世界因失落了一位英雄便要步入毁灭的话,那这个世界早就没救了。想要改写命运,至少也得让绝大部分你和你的替补者,一同消失在舞台之上才行。”
不等安拉贝尔有所反应,怀特继续道。
“而且,你从未走出过暮冬堡吧?对你来说,世界就是这小小一片伯爵领,你重视的也只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那么,又何必在意外面的世界呢?为了毫无关联的人拼上性命,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
“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头子教过我这个道理的。”
“如果是担心这个,你就更应该留下来了。你还没理解你获得的力量与未来的可能性。你和我,足以庇护这个地方上千年的岁月。你可以让整个暮冬堡再也不受魔潮威胁,让人们安居乐业,让领地繁荣富强。甚至,还可以让这里从洛汗达尔独立出来,建立一个你理想中的国家。
作为过来人,比起再一次九死一生地破局而出,还是选一个地方安心种田比较适合我。等恶魔来了,我们可以试着抵抗一下。如果行,就顺便拯救一下世界。如果不行,就带着这里的人们进入星界,跨越虚空去寻找一个全新的家园。”
安拉贝尔没有说话,沉默再一次横亘在两人之间。怀特也不着急,同样静静地等待着。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良久后,安拉贝尔开口道。
“嗯。”
怀特点了点头。
“在你的梦境中,那个未来的我……最后怎么样了?”
“她啊……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怀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仿佛划过时空,重新回到了那个梦境中的未来。他那
悠远的眼神,如同镜子般毫无波澜的天空,看得小姑娘蓦地心中一紧。
“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家伙呢。不过区区一个人类。但正因此,才更值得尊敬。毕竟,她真的拯救了世界啊。
我至今仍记得那一天的光景,记得天地间山呼海啸,仿佛徳兰沃中只剩一个声音。他们呼唤她的名,她是白银的女武神,是末日之时的救主。
那是前所未有的伟业,即便神祇都不配为其加冕,先古诸王与之前驱,万族和万国将以她的名为荣耀。
但她的结局却说不上美好。”
怀特平静地诉说着,声音一如既往地毫无波澜。但有些什么,已经不一样了。那发自内心的哀伤与自豪感,一下子就击中了小姑娘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深沉得让她几乎承受不住。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大概真的是可以信赖的存在。
“为什么……?”
她咽下一口唾液,试图缓解喉咙间的干涩感,同时尽力平抑着发颤的声音。
“因为啊,凡人不需要过于伟大的王者,不需要仍活着的圣贤。”
“这样……太奇怪了吧……我不懂……”
“啊……确实很奇怪呢……所以,或许永远都不要懂才比较好吧。”
怀特耸了耸肩,表情突然变得意兴阑珊。
“算了,就先这样吧。这么重要的事,再好好想想也很正常。”
“那个……”
安拉贝尔叫住了正要起身离去的怀特。
“我是想说,那个……谢谢你。”
“嗯?”
怀特挑了挑眉。
“谢谢你,给了我选择的权利。”
小姑娘神色郑重道。
“啊,别在意。理所应当罢了。”
挥了挥手,怀特消失在房门之外。
“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