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想起那狐娘子大概已经被擒住了,等回了京师,自己这百户,也不过是胡惟庸大人一句话罢了。这些日子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想到此处本应觉得十分高兴,却不知怎么竟似有些怅然……
又过了片刻,燕常右头脑四肢似乎更清楚了些,费了好大功夫才坐起来,伸手摸了摸伤处,已被人敷了金创药且胡乱包扎了一遍。猜这粗心手法,该是张峰所为,心中感激。接着,也顾不得去穿袜套靴,便缓缓站了起来,由于双腿并未受伤,是以行动还算方便。
往前走了三两步便有一张方桌,桌上油灯、茶壶、茶杯一应俱全,只是没有火折,一时间无处去找,便摸着黑倒了杯白水,继而饮尽,直觉清凉甘甜,好似甘露一般,但觉四肢百骸具活,五脏六腑皆通,于是一口气把那壶里的白水喝了个干净。
接着打开房门,漆黑中隐约看着像是一处驿站,一共七八间房围成一个小院,小院中间一张石桌几副石凳,隐约还听着有马嘶之声,大概还有处后院也不知如何去法。
又扫视一圈,也看不出那张峰和乔近益睡在哪间房里,只瞧见左手边第三间房内还亮着灯,便向那件房走去,到了门口怕走错了尴尬,自己这还光着膀子赤着脚,于是先附耳一听,看看可有人说话,是不是他二人的声音?
这一听便知正是他二人了……
“乔大哥,燕总旗对咱们一向不错,咱们这般是不是太不仗义”。
燕常右正欲推门,听到此话却又停住了,欲瞧瞧这二人是如何不仗义,于是便在门外听着,乔近易与张锋二人在屋中私语……
原来自己昏迷了两日,这两日里从京城传来不少消息,其一是那胡惟庸被皇上治了个谋逆的罪名,落了个诛九族的下场。
更重要得是有人供出了燕常右身为锦衣卫,本只受皇帝直令,却私下接了胡惟庸的私差,已然上了九族名单,此时已被四处通缉。
其次,这狐娘子本名木小婷,幼年时被卖到妓院打杂,唤做狐姬,阴差阳错学了武功,十六岁时被逼接客,于是杀人出逃,便成了如今的狐娘子。
胡惟庸之所以找这木小婷,全因她那日从胡惟庸的妻弟府中,盗走了一件极为重要得宝贝,而且这宝贝连皇上也很看重,只是二人不知是个什么宝贝。
最后,却是二人觊觎木小婷手里得宝贝,于是打算先审出这宝贝到底是何物,若是价值连城,就将燕常右杀人灭口再私吞宝物;若是不值当,就将宝贝和燕常右一起交由衙司发落,二人亦有不小功劳。
燕常右那日于酒肆中幸而捡回一条性命,本就有些心生倦意,如今听了这些顿觉心灰,抬头看了看天,只见漆黑如墨,寻不到半点星光,只有那一丝残月挂在远处,此时就连残血也已被乌云遮去大半;又想起平日里三人一同办案、饮酒作乐、称兄道弟之景,即觉心酸又觉恼恨,这天大地大,万物人心皆何其萧索!
但随即又转念一想,此次倘若被牵连的是他二人,自己只怕也与他们无异,毕竟自己的前途性命,自然比别人的性命重要!如此一想倒也恨不起这二人了,只是心道万万不能叫他二人得手。也来不及多想,转身回到房内收拾好衣物,又扯了张床单将绣春刀裹住,不如自此远走天涯,逍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