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纪纲走到方孝孺桌前,正欲坐下。
方孝孺此时却将一杯酒泼在凳子之上,继而说道:“家犬何敢与人同桌”?
纪纲目露怒色却不发作,却是拱了拱手说:“方大人,燕王爱才,之前一再交代,定要保方大人性命,今日只要你供出朱允炆遗子现在何地,我自然好生相待,”说到此处,似怕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白,于是又说,“事后燕王对方大人重用自然不在话下,连升三级也未可知!”话语间时不时的瞧向方孝孺身边那名孩童,渐露得意之色。
方孝孺闻言,抬眼将那纪纲瞧了一眼,淡淡说:“燕王?!他一届藩王,凭何能让我官升三级?”又说,“我若真随你去见了朱棣,就使他砍了你的脑袋,我才告知小皇子的下落,你还要带我去见”?
纪纲闻听此言,只觉着背后冒出一阵凉意,恨恨道:“方大人好说笑,这孩子明明近在眼前,只是方大人说一句话,便可执牛耳、立大功,若方大人不识时务,莫要怪我手不留情”!
方孝孺喝了口酒,冷笑着说:“当真执牛耳”?
“就官职而言,”纪纲虽然心有不满,但燕王一再交代,也只好愤愤回道,“我当然要听大人号令”!
“那你现在去砍了朱棣的脑袋!”方孝孺说的斩钉截铁。
纪纲自觉被方孝孺调侃,指着方孝孺身边的孩童说:“虽然燕王下令要将你活捉,但朱允炆之子即已被我寻见,我提着你的脑袋回去,也不过被责备几句,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你还跟老夫废话什么?”方孝孺淡然回答,继而又喝了一口酒,自顾自的吃菜,不再搭理纪纲。
方孝孺虽不知朱棣如何交代,但纪纲几番与自己交手,皆是畏首畏尾,几次差点送命也不肯伤了自己。而且心知纪纲并非京官,显然没见过朱文圭,当下他虽然嘴上威风,可实际上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朱文圭,他自然不能确定。
这时纪纲忽然把脸一变,哈哈笑了起来,又作了一揖说:“方大人,今日我们来了百十来号人,活捉你也不是难事,你是读书人,俗话说刑不上大夫,与其弄得狼狈,不如你好好陪我走一趟如何”?
方孝孺早已听出今日追他而来的,加上纪纲一并五十九骑,减去他刚刚派往别处寻人的八骑,还剩五十一骑。这时纪纲却说百人,显然是只是威吓罢了,淡淡说道:“家犬不识数,倒也是情理之中,凭我手中这柄剑,要将你们这五十多骑杀个干净,倒是难了些,可要我束手就擒?那也是绝无可能”!
“你……”纪纲几次被骂家犬,又见大话被拆穿,脸上直气的青筋爆裂。
“你不敢杀我,可我杀你却没什么忌讳,所以你还是老实一些的好,若是动起手来,怕是要吃亏的。”方孝孺边说边收喝了口酒。
纪纲无计可施,只好命手下人去把那酒肆老板的孩子带过来,接着又命人快马回京城请示燕王,并请燕王派一位见识过朱文圭的人,好过来辨认。
再接着,几个锦衣卫便把燕不邪带了过来。
纪纲却对着燕不邪道:“小娃娃,这里有人自称是当代孔孟,天天说什么天下苍生,不知道他听过一句话没有,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完便叫人将燕不邪带到一边,最后挑了张近门的位置坐下,静等燕王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