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燕不邪起初年少无知,不知大祸临头,反倒觉着热闹好玩,可此时见着爹爹燕常右瞎了一眼,且浑身溅血,这才明白事态严重,紧紧抓着娘亲木小婷的手,浑身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再看木小婷此时忍不住悲从中来,看着面前那虎背熊腰的大汉,这偷来的十年光阴何等幸福恣意,自己却不肯对他好一些,成天打骂吆喝,此时却已悔之无及。
于是,木小婷牵着燕不邪上前两步,与他并肩而站,却是伸手去扶住燕常右的脸颊,轻声问道:“相公,疼不疼”?
燕常右早已习惯了木小婷对自己吆五喝六,此时忽然听她唤自己相公,忍不住也转头去瞧她,还如当年第一眼时那般,面若桃花、眼含春波,肤如凝脂、秀发墨染,当真是美貌无双。只可惜燕常右自己只剩下了一只眼睛,别人也瞧不出他此时的心情。
纪纲这时说道:“燕常右,我好生劝你交出《郁离子》,你为何还要自寻死路”?
“锦衣卫我也是待过的,落在锦衣卫手里,已然是死路,”燕常右说着仰天长叹,满是萧索之意,又说,“是死路寻我,非我寻死路!”接着,又伸手摸了摸木小婷的脸,转而对木小婷说,“夫人,你的脸还和十年前破庙里一样,叫我难能自已”!
纪纲看着二人冷笑一声,又说:“你既然明白,那我也少说废话,你交出《郁离子》的所在,我饶你死的不受折磨,还有你这位貌美的夫人,我保她死的清白”!
燕常右听了这话,忽而哈哈大笑几声,说道:“这话我以前也常说给别人去听,不想今日轮到我自己了,以前为何没有发现,这话实在难听,还不如狗吠”!
纪纲今日早些时候被方孝孺骂作“家犬”,此时又被燕常右骂作是狗,自然气恼至极,当即挥一挥手,唤左右道:“给我拿下”!
四面八方的锦衣卫闻声而动,尽其跳下马来,朝着三人围攻过来。
一时间,燕常右周身四面八方尽是刀光,他提一口真气,踏步向前,冲着最先持刀刺过来的一人,一把抓住刀刃,抬手一掌劈在那人天灵盖上,那人当即脑浆碰裂。接着急急把刀收在手里,回身一刀又劈死两人,这时却顿觉背上、腰上、腿上、手臂上皆有剧痛传来,已然受了五六处刀伤。
最要命的是,刚横刀又砍死一个,一回身,却见一道白光照着自己额头劈来,急急歪头去躲,可哪里来得及?自己的耳朵和脸上的一大块肉,立时尽被削了下来,接着那刀落在肩胛骨上,燕常右一手将那刀按住,手起刀落,那人的头颅登时飞出七八丈远。
“住手!”却听纪纲喝道。
众锦衣卫闻声退开,只将燕常右围在当中。
燕常右这时回身一瞧,却不知那纪纲何时跑到了自己身后,木小婷和燕不邪此时已被他拿住!
燕常右见了这一幕,心中直觉绝望无助,任由他九尺身躯,虎背熊腰,此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忍不住只想要嘶声豪哭!
燕常右一生杀人无数,万万算不上光明磊落的好汉,本来自己生死亦是报应所致,可是这十年光景实在太也幸福短暂,白天里儿子到处闯祸,自己跟着屁股收拾;到了晚上,打理酒肆,与乡亲们唠唠家常;睡觉时,再听木小婷叨唠一番,接着相拥而眠,真是再也快活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