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渊长叹一声,低声道:“嗟叹空凝愁,光阴指缝漏。心伤无力改前尘,欲擎瘦臂抖”。
徐妙锦冲着家丁厉声喝问:“为何此时才报”!?
家丁附身低头,怯声回道:“方孝闻出了朝廷直奔刑场,到了刑场也无监斩之人,不等时辰号令,直接……直接便分,小的来时路上片刻也不敢停歇,可是……可是……”。
“够了!”徐妙锦无奈骂道,“没用的东西,滚吧”!
当夜,忽然下了一场大雨,瓢泼如泄,哗啦啦的震耳欲聋,天空中电闪雷鸣,不见星月,整个南京城黑漆漆的一片。
可即便这般,也挡不住锦衣卫在城中四处抓人,他们淋着雨,摸着黑,东蹦西走,接着便听见哭喊声,喝骂声,惨叫声,求饶声混在一起,却又被这震耳欲聋的雨声淹没在黑暗之中。
方孝孺的亲人倒是不多,可朋友门生却是不计其数,这些人本来睡在妻子儿女身边,此时却被锦衣卫从被窝中拉出来,丢进大牢,等着明日问斩。
可还有一个身影,在屋脊之上奔走。他比马快、比雨疾,大雨瓢泼、却洗不去血染青衣,雷鸣雨怒、却盖不住嗡嗡剑鸣,也不知他跑了多少里路,只知道这南京城被他一夜之间逛了七八遭,更不知他救了多少人,只是天亮时,由他天下第一、无人能及,却也已被这几日连续奔波,折磨的精疲力竭。
这人不是史渊,还能是谁?
再说燕不邪当夜,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又看这雨下的凄厉狠烈,更想起爹娘殒命,悲从中来。自己从此无依无靠,将来无论风雨霜雪,在无人为他暖炕添衣,闯了祸,也再无人怒骂追打,忍不住冲出屋去,站在雨里嚎声大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才转而回屋,这时蜡烛忽的被风吹灭,且兀自却觉得肚子饿极,口渴难耐,只想去寻一口热水。
燕不邪顺着白天走过的路,走了一阵,又到了那大屋之前,看见里面灯光未灭,想着定然有人,于是走到门口。
只听见徐妙锦说:“两位捕快大哥,这些金银你们且拿去,虽不成敬意,却也够买些酒菜了”。
捕快哂笑着回:“小郡主,那方孝孺的孙女明日便要问斩,我们万万不敢造次啊”!
徐妙锦又说:“我不是要你们放人,更不是要你们毒杀于她,只是要你们割了她的舌头,不许她明日乱说话”。
另一个捕快又说:“小郡主,那贱民明日就要被斩了,你今日何必花这心思,明日人死了,不是一了百了”?
徐妙锦又说:“是啊,她明日便要问斩,今日只要不逃不死,少一条舌头,明日又不会有人追问,你们还白白得一笔花费,岂不美哉”?
两个捕快思忖片刻,接过旁边丫鬟手里的金银,笑呵呵的说:“小郡主说的是,您尽管放心,明日刑场路上,她定一个字也说不成”!
徐妙锦这时却颤声叹一口气,又叫丫鬟递上来一个锦盒,接着说:“这盒子里是我准备的酒菜,你们务必拿去叫她吃了,就说我的话全在菜里,等她吃完,便会昏睡几个时辰,你们乘机割去舌头,叫她明日刑场路上做个哑巴”说罢摆了摆手,又说,“你们去吧”!
燕不邪听到这里,忙跑开藏在一根圆柱后面,等两个捕快笑嘻嘻的抱着金银、拿着锦盒走了,才心想:方孝孺的孙女不是方惜阳吗?她明明在这中山王府里,却为何这郡主又花钱使人去大狱里寻,还要割了舌头。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