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3月26日下午3点左右，朝鲜图们江以北的一大片崇山峻岭中，一支身穿谷黄色棉衣的志愿军部队，正在零下40度的极寒天气下顶风冒雪地行军。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呼啸着扑面而来，让人感觉到气都喘不过来，山路本来就难行，加上风雪交加，这支队伍呈两列纵队形状艰难地行进，长长的队伍分为前军、中军和后军三段，每段之间相距500米左右。

茫茫的风雪中，走在前军队伍最前面的，是50多名身背长枪，手提工兵铲或十字镐的工兵，他们一边走，一边对危险易滑的路段马上进行修补处理，以便后面的部队容易通过。

这群人特别累，经常面临着危险路段的处理，有时难免就会与前军的队伍拉近距离，每到这个时候，他们中就会有一个粗豪的嗓音响起：“赶快啊，同志们，后面的队伍跟上来了！”“同志们，我们工兵排是开路先锋，可不能拖了部队的后腿啊！”在他的催促和激励下，战士们加快作业，完成后又快步奔向前方。

这个粗豪的声音是十五军侦察营5连连长童正林发出的，作为机炮连的连长，他知道营长把工兵排安排在部队最前面的用意，就亲自带着工兵排冲在了最前面。看到工兵排战士们走在了前头，他抹去额头汗水刚结成的冰渣，再看看后面不远处的侦察营队伍，眼中透出一股坚毅的神色，快步赶上前去。

走在前军队伍前面的侦察营营长李铮，抬头看到了前方童正林带着工兵排作业的辛苦场景，他看看手表，不由皱起了眉头，脑中回响起三天前张蕴钰参谋长在电话中严肃的声音：“李铮，兵团司令部命令我们，必须按照志愿军司令部的要求按时结集到位，参加第五次战役，这不仅是我们十五军入朝参加的第一场战役，更是关系到整个朝鲜战局变化的关键一战，你们侦察营就是先锋营！不但要为全军开路，而且要抢先突击到位，朝鲜的情况特殊，面临的困难肯定会有很多，你们可不要轻敌大意啊！”

想到这里，李铮心中的焦急又增加了几分，这已经是出国入朝的第三天了，侦察营才走了不到150公里路，行军的速度之慢让他无法冷静，尽管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但面临的困难仍然比他们之前想到的更多。

首先就是部队的行军速度比预想的还要慢。朝鲜也是一个多山多水的国家，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和溪流江河，地图上看着不远的直线距离，在实际行军中却经常是要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真的是“望山跑死马”。

其次是朝鲜的气候异常寒冷，零下三四十度的气压，再加上漫天的飞雪和凛冽刺骨的寒风，让人有时连喘气都很困难，许多战士都感觉到走路很吃力。

好在队伍中多数都是像他一样来自乌蒙山那片雪域高原的人，虽然乌蒙山的风雪与朝鲜这个冰雪王国相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但有了这些来自雪域高原战士们的经验和提醒，避免了整个队伍在行军过程中摔伤、冻伤这样的非战斗减员大量发生。

李铮由此想到了后方的十五军大部队，那是一支从中原来的大军，许多战士恐怕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雪，在这样的极端气候下，那些同志们可受得了？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美军飞机频繁的轰炸和骚扰。幸亏出国前，李铮和余淑媛专门找回国轮休的部队指挥员请教过，学到了他们在前四次战役中对付美军飞机的一些招式，比如钻山洞、躲树丛、戴伪装草帽，或者准备一件超过身高的白披风，随时卧倒在雪地上，使敌军飞机的飞行员不容易发现，等等。

这些招式，在这几天的行军中侦察营都用过了。总体上还基本能行，但还是有疏漏，第一次美军空袭，就因为有几个新战士在慌乱中到处奔跑寻找最佳隐蔽位置，招来敌军飞机的疯狂扫射和投弹，导致有25名战士牺牲。他们牺牲的场面非常惨烈，多数都是尸首不全，身体不是被机载机枪的大口径子弹撕裂成几段，就是被飞机投下的炸弹炸成无数碎片，根本没法收敛。

营长李铮和教导员余淑媛乘机以此血淋淋的教训，严厉要求全营指战员务必加强防空意识，他们将队伍重新分为前军、中军和后军三个部分，并以特殊的呼哨声代替旗语和小喇叭缓慢的传令，这才改变了战士们还没听到传令、就见敌军飞机已到的混乱情况，避免了部队遭受更大的损失。

李铮转头对身旁已经晋升为营部通讯排排长的李祖文命令道：“通讯排，通知前方的工兵排再快一点，让后面的队伍注意保持距离，随时注意隐蔽，防止敌人的飞机轰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