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苏暖红着眼睛，走到石棺跟前。外公的脸依然消瘦，他的皱纹很深，面部表情却很祥和，仿佛走的时候，没有经历过任何痛苦，双手平静的摊放在两侧，苏暖看到那双紧紧闭着的双眼，终于流出泪来。

她再也触不到那双温暖的手，再也看不到，那双健硕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慈爱了。凶猛的泪水，就那样滴答，滴答的，落在了棺材上。

母亲没有去拉苏暖，只是陪在她的旁边，陪着她一起哭泣。

苏暖在想，苏暖啊，你到底要怎样呢，你怎么竟然那么狠心，在那么长的岁月里，只回来那么两次呢？你怎么忍心，看着外公那舍不得的眼神，悄悄抹泪呢。

苏暖叹了口气，她以为，她真的以为，那些爱，还有那些爱她的人，一直都会在，一直会等她，等到她长大，回来告诉他们，她终于成功了。他曾想着，要买很多很多东西给外公，带他吃好吃的，带他大江南北看那些美好的事物。

可是现在呢？什么都没有。她依然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孩子，而外公，却永远离开了他们，往后，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哪怕只是坐下来说说话，聊聊天，吃顿便饭，都没有了。

有时候，爱给人呵护，但是真正让人成长的，是分离和无奈。

苏暖，扶起哭着的母亲，让她坐下。自己跪倒棺材前，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这一切，都不足以挽回她心里的遗憾。

写字楼里，工作又是比较晚的一天，章楠叫了外卖。苏小妹注意到，他多叫了一份。临走的时候，章楠跟苏小妹说：“这份你带回去给苏暖，她最近都是在熬夜吧。”

“……章组长失算了，苏暖这两天回家去了。她们家里好像有什么比较着急的事。”苏小妹轻描淡写的说。

“…回家，她不是过两天就要考试了吗？”章楠吃惊的问。

“……我知道啊，可是就是家里有事啊…”苏小妹耸耸肩。

章楠听着苏小妹的话，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苏暖是破釜沉舟，想要就此一搏，这个节骨眼儿，家里会出现什么事情呢？但愿不是大事，不要影响到考试。

章楠想着，终于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微信给苏暖。“你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吧………”

发过微信，章楠开始有点坐立不安。直到他回到家里洗完澡躺在床上，依然没有苏暖的回信。

章楠看着手机，无奈的陷入了沉思。

苏暖穿着孝服，安静的坐在外公的棺材旁。唢呐的声音，此起彼伏。院子里，来往的行人，也夹杂着吆喝声。

一声唢呐响起，苏暖更是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仿佛看到往日里，外公坐在充满阳光的街巷头咪着眼睛，听喇叭声。他低头沉思的样子，或者，是微卷烟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一场离别里，更多的人是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或者准确的说是关于礼仪的事情，所以，承担大人角色里的人们，面容里鲜有露出忧伤的神色的人，他们寒暄着，问东问西，甚至仿佛要借着这样一个机会，把几年里所有没说过的事情，一通聊完。

母亲看到苏暖一直在流泪，过来拍拍她的肩。“……不要老是哭了，人都已经走了，你自己回去还要上班……要注意身体。”